这边马车上的嘉宁虽然看见了苏于渊, 但是宫里的长龙, 却是不方便离队的。
嘉宁没有想到苏于渊会忍不住的来看她, 一身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她心头不由浮现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暖暖的、甜甜的舒服极了,抚慰了她紧绷了一整天的心弦。
她从车窗上看过去, 发现苏于渊也在看着她,一直到车队走到快看不到他的时候, 也没有看到他离开,应该是想要目送她回宫。
等已经完全看不着了,嘉宁才放下车窗的帘子。回头看车厢里的几个丫头,心里叹了口气。
揽夏这会儿已经用水打湿了帕子把额头上的灰尘血渍清理干净了, 额头到底嗑的有点狠, 伤口看起来有些狰狞, 临秋已经给上过药了, 但是马车里没有纱布,帕子又不够长没有适合包扎的东西。
最后还是暖冬从自己的里衣上撕了一条下来,才把伤口包上。
嘉宁这一路都没开口,这会儿看她们的样子, 却是叹了口气, 她伸手拍了拍揽夏的肩膀, “放心, 有本公主在呢,不会让你有事的。”
揽夏鼻子一酸,没忍住就掉了眼泪, 她这一出其实伤害最大的就是公主了,虽然她攀咬的时候盯的是欺负过公主的周妃,却仍让公主担上了恃宠而骄、纵容手下宫人□□后宫、包庇间接害了陛下的刁奴等罪名。
她声音有些哽咽,“公主,您不应该管奴婢的,奴婢死了才是最好的结果。”
嘉宁皱了皱眉,忽的有些冒火,瞪了暖冬一眼,“又不是你做的,你死了她的心能安吗?”
暖冬本来就脸色惨白,这会儿听到这句话,扑通一声就跪下了,“是奴婢的错,求公主责罚。”
折春和临秋两人对视了眼,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两人开始还奇怪,这件事的性质这般严重,为何公主还会出面救人,现在看来,显然事情不是刚才说的那样。
嘉宁呵了一声,她确实脾气好,却也不代表没有脾气,“确实是你的错,一次想清楚了一次给本宫说清楚,要是一次说不清楚就不要说了。”
不管暖冬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间接害她父皇差点出事却是千真万确的,如果当时跪在那的是暖冬,嘉宁觉得自己大概……还是会出面救她的。
她的丫头只能她来处罚,也是,换了暖冬的话,现在的局面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怕更可能是周妃和大皇子齐旭一方占了上风,拿捏住她身边的宫人害了父皇,以此来拿捏她手上的那块‘如朕亲临’的金牌。
哪里会像现在,周妃死了不说,大皇子一时间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了。
嘉宁想到这,又看了眼担心又恨铁不成钢看着暖冬的揽夏,一时间有些五味陈杂。这次这个局面有一半的功劳都得算到揽夏的头上,却依然有些感觉不对味儿。
她想了想,还是问了出口,声音有一点沉闷,“揽夏,你为了暖冬去死?”
揽夏睁大眼睛,从小跟着嘉宁公主,她又怎么会听不出自家公主声音里的受伤?这怎么可以?她有些急了,哪里还有平日里的精明样,“公主,揽夏不是那个意思。”
这话一出,不光嘉宁有些意外,连折春和临秋都有些意外了,跟别说被救下来的暖冬了。
揽夏缓了缓,开口,“公主,那样的情况下,若是真的让查到了暖冬身上,局面怕就不好控制了。奴婢趁着局面还能控制的时候主动认罪攀咬,怎么也能不拖累公主和娘娘。”
她说完,看了看暖冬,咬了咬下唇,“奴婢确实有私信,公主知道的,奴婢有一个小两岁的妹妹。”
嘉宁叹了口气,揽夏虽然没说完,她又怎么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若是她那个小两岁的妹妹没有夭折,怕是也和暖冬一样大了,她伸手轻轻地碰了下揽夏头上包扎的地方没再说话。
车一直走,暖冬就一直跪着。中间嘉宁换了次轿撵,她也跟着,一路静悄悄的什么都没说。
等到了福宁宫,回来前御膳房就已经接到了先行而到的旨意,各宫的晚膳都已经备好。嘉宁一路没有看暖冬,进了宫门口,到殿前了才看了她一眼。
虽然嘉宁没说,但是暖冬哪里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呢?本来就已经被心里的负罪感塞得满满的,这会儿公主愿意罚她,总比不罚她来的好。
清明时节雨纷纷,这个清明也不例外,一阵一阵的小雨。明明刚才还看的见晚霞,这会儿却又下起了小雨,跪在殿外的暖冬身上没一会儿就被淅淅沥沥的小雨淋湿了,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嘉宁看了看折春、揽夏、临秋三个丫头,“你们也去吃吧,今日路途劳顿,又受了惊吓,不用在近前服侍了。”
纵然心里担心,但是看着自家公主明显是想要自己待一会儿,三人还是行了一礼下去了,路过殿外跪着的暖冬的时候,折春和临秋默契的将揽夏夹在中间,相携而去。
当做没有看到暖冬惨白的脸色和外边的小雨。
殿内嘉宁一个人用着晚膳,觉得心里闷闷的。身边的四个大宫女是从十岁开始就跟着她的,说是一起长大的也不为过,正是因为这一起长大的情谊,她才更是难过于暖冬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