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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操心

在电影《沪上繁花》的演员阵容中,她是最渺小的乃至最可笑的存在。

这部电影由知名电视导演郑晓声执导,编剧正是刚拿下大奖的郭懋,主演为荧幕女王席琳和新晋影帝惠凌风,一众配角例如蒋维维、韩韬等都是文艺片常客,拿过不少奖。

唯独向韵依,一个电影新人,演技颇受争议。

当她还是个完完全全的小透明时,粉丝把她的演技夸上天。后来她有了热度,成了流量,又被人说是演技固化、面瘫脸、美则美矣没有灵魂、借了人设的光……

弄得她对自己也越来越没有信心。

要不是惠凌风是投资人之一,她也不可能有机会在这样优秀的剧组镀金。从前她最反感带资金组,现在她反而成了带资金组的受益人。

原以为郑导一定会戴有色眼镜看她,没想到他竟然在集中培训的时候就表现出了对她的中意。

“凌风说的没错,你确实是这个角色的最佳人选。在你之前我面试了一百一十多个演员,没有一个比你的气质更贴合这个人物。”

清澈纯真中又能看出那股子任性和骄傲,还有从娇生惯养中习得的对自己的看重和爱护。

“我一直认为,像比演更重要。向韵依,我确定你能带给这个角色更丰富的生命力。”

向韵依坐在钢琴前昂首看着郑导,想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哄自己玩。

她所饰演的栗小禾是军阀之后,家境优渥,品貌俱全,是上海滩交际场上最耀眼的一朵闺秀娇花,在家不出门也要一天换三套衣服的那种。

向韵依和她的家境没有半点互通之处,她的祖辈上没有什么高官显爵,爸爸曾经是个暴发户,现在只是个流落天涯的老赖,与栗小禾一比,她就是一妥妥的下水道女孩,还能撞气质?

可能她的天鹅颈和一字肩比较唬人吧,也多亏了小时候妈妈逼她学钢琴和芭蕾,大学时候出于兴趣,也学过一断时间的昆曲。

郑晓生看着脾气挺好的,但正式开拍后,她终于知道他“金毛狮王”的外号史怎么来的了。

“Cut!”郑晓声从监视器前拍案而起,拿着扩音器狂暴地喊,“眼神不对!栗小禾你是你父亲最为重视的长女,家里说一不二的大小姐,你在你出身寒微的继母面前这么畏缩干什么!”

向韵依惊地瑟缩一下,下意识往惠凌风那里看去。

每次轮到她的戏,他都要坐在监视器旁“监工”,有时候导演在忙别的事,都是他来给她讲戏。

再加上收工后他经常来她房间或者带她出去吃东西,剧组私下都传他们又是一对剧组夫妻。

向韵依也懒得去解释。因为她的化妆品是特为孕妇定制的,化妆师还曾旁敲侧击地问她是不是怀孕了,她也总是笑而不语,问烦了还会怼回去。

导演说了,戏里她性格有些许傲慢,所以允许她在剧组里放肆,让她“可着劲得罪人,没关系,我替你兜着”。

“我知道我应该骄矜一点,但对手是席琳姐啊,气场太强了,我不自觉就弱了下来。”灯光组在重新调光,光替上场,被允许休息的向韵依第一时间就去找惠凌风。

席琳不愧是在影坛横着走了十几年的女人,戏太好了,她每次跟她搭戏都有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略一沉吟,告诉她一个小秘密。“席琳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你知道她得的第一个主流奖项是怎么来的吗?”

“不会是买的吧?”她八卦之魂蠢蠢欲动。

“正是,而且是依靠刘导的运作。”惠凌风笑,“你看,她其实也没什么的,只不过大剧组呆多了积累了不少经验,等你到她的岁数,未必不如她。”

向韵依心目中席琳的光辉形象瞬时大打折扣。

看她一脸坦然地去补妆了,惠凌风冷着脸找到席琳:“不要再压依依的戏。”

席琳因为身上的旗袍不能皱,正艰难地微微弯腰让造型师帮她整理头发,闻言悄悄翻了个白眼,“帮你出气还不领情?现在的小姑娘段位可真高啊,嫁一个勾一个,毫不费力。”

她知道向韵依结婚的消息快要惊讶死了,等来到剧组看到她和惠凌风的光景,差点以为她眼花了。

现在的年轻人太开放了,一点没有契约精神,她很不喜欢。

惠凌风最讨厌别人说起这个,皱了眉道:“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别找她麻烦,我不想和你争锋。”

席琳夸张地拍了拍胸脯:“哦,我好怕怕哦。”后生可畏,她对惠凌风还是有所忌惮的,更何况她也无意得罪他。

这条再拍的时候,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起效了还是席确实琳收敛了,向韵依演得异常顺利,最后那个坐在秋千上轻视的回眸让郑晓声狠狠夸了她一回。

向韵依看完回放,自觉也很圆满,心里瞬间放松下来,又去找惠凌风打听八卦。

结果他告诉她:“骗你的,根本没有那回事。”只是一个为了减轻她心理压力的小把戏而已。

被蒙到的向韵依又是感动又是生气,轻轻拍了下他的手臂:“以后不许哄我。”

本片的特邀礼仪指导是民国时期沪上名媛的妹妹,现年已经八十多了,看到向韵依的小动作,忍不住两眼盈泪地和导演笑道:“这个女演员选得好,和我姐姐一样爱娇。”

郑晓声觉得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等拍到她和惠凌风的对手戏时,这种感觉更加强烈。骨子里矜持自傲的大家闺秀遇上了鹤立鸡群的政府机要秘书,那种既要端着又忍不住想和他亲近的感觉被向韵依诠释得极为到位。

而惠凌风此时竟也显得有些青涩,似乎不再是那个背负血海深仇游戏情场、四处钻营的穷小子,只是个单纯的怀春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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