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 事情就显得特别多,且还是又多又杂乱。
公社那边大会小会的不间断,不单渔业队的干部都过去了, 连农业队那边也派了人过去。
其实,相对于渔业队这边一团乱,农业队的解散过程要顺利很多,毕竟有太多前例可循,依着其他地方得出来的宝贵经验推广家庭责任承包制, 总归不会出错的。
错是不会出,但小问题还是挺多的, 主要是就是分地的好坏问题, 以及距离的远近。
很简单,他们这边多山地, 很多时候种个地还要往山上走很长一段路,既麻烦又累人。既然是山地,那肯定是有高低的, 想也知道, 位置低又离村子近的地就成了抢手货,谁都想要这样的。以前是所有的社员聚在一起干活, 干完一块地再换另外一块地, 这样自然不会引起纠纷,如今要以家庭为单位承包了, 且看情况一般来说就这么固定下来了, 那肯定谁都想抢好的了。
就因为这个事儿, 农业队那边一度气氛相当得紧张,反正渔业队这边,靠着自己的摸索,硬是闯出了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子。
刘秀红的娘家婆家都是渔民,关系近的亲朋好友也都在渔业队里,因此她不太管那边的事情,可饶是如此都听闻了不少消息,由此可见那边闹得有多厉害了。
倒是东海渔业队,因为韩远征的威信,以及妥当的调配,至今为止还未出现过任何矛盾。
据说,等到了年后,东海渔业队总结出来的经验就会被推广到附近其他的渔业队去,而韩远征也因为这个原因,公社让他年后去其他渔业队开展一下宣传工作,以便开展个人承包。
得到这个消息,刘秀红还是挺高兴的,她现在就担心渔业队彻底解散后,韩家兄弟俩没了牵挂,就会全身心投入到远洋船那头,真要是这样的话,她也不能阻拦,到时候她的出海大业就又要被耽误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争取尽快学会开船、撒网、收网等等技能,然后攒下一笔钱,这样哪怕没了韩家兄弟,她也能照样出海去。
目标倒是明确下来了,不过刘秀红也明白,这么做的风险非常大,韩远征大概率是不会将船只承包给一个新手的,除非她能够在短时间内让对方折服。
只是……
可能吗?
叹着气继续忙活过年的事情,刘秀红算着时间,感觉就照公社这个开会频率,只怕年前都没办法再度出海了。
才这么想着,韩远洋就过来通知她,明个儿出海。
好消息是好消息,唯一让她迟疑的是,她的出海日历上只显示当天的情况,次日是个什么状态,得过了午夜十二点才能看到。
想了想,她也不能再挑剔什么,毕竟今个儿的天气看着挺好的,明个儿应该也不会差才是。况且,韩家兄弟是老手,应该很清楚海上的那些事儿。
再说了,兴许明天又是个捕鱼的吉日呢。
刘秀红对自己好一通安慰,心里隐隐泛起来的不安感觉逐渐淡了去。
然而,等到了次日,她一从睡梦中醒来后,就第一时间召唤了日历,随后就盯着日历上面的字,懵了。
别的且不提,单说宜、忌这两个格子里,宜这格里赫然写着“诸事不宜”,忌这格里则写了“出海、捕鱼”。其他的小格子里,吉神方位“无”,方向罗盘则跟失灵了一般,晃晃悠悠的颤动着,半天都没停下来。
怎么办呢?
看日历这个情况,她肯定不能出海。哪怕早先通过韩远洋了解到,海边很少起风浪,就算真的起了风浪,多半情况下也可以紧急靠岸的。
可万一呢?她的丈夫死于海难,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出事,不然俩孩子又该怎么办呢?婆婆年纪大了,就算再疼惜孙子,又能护他们多久呢?
片刻后,刘秀红有了决断。
今天肯定不能出海捕鱼了,她自己不会去的,也不能让韩家兄弟出海。只是,她自己推辞倒是容易,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轻而易举就能避开了,反正那两兄弟没她也照样能出海捕鱼。问题在于,她也不想在明知道有事的情况下,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海。
叮嘱豪豪待在家里看着弟弟,刘秀红保证说一会儿就回来,说罢,她就离开家往滩涂小码头走去。
这个时间,外头的天色还是黑漆漆的,不过小渔村的治安一贯很好,主要是附近的人家都是认识好多年的,一下子来了陌生人,大家立刻会警觉起来。时间一久,也就没人会过来了,毕竟谁也不想被围观当成稀罕热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