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日,自然是我送你。”
这是什么歪理。
昭昭亲他的眼睛:“你。”
沈策点头。手放到衬衫上,一颗一颗,解到第三颗,她忙按住他的手:“一会儿上菜的人来了,被你吓死。”
“没人上菜,都走了。”他就是吓唬吓唬她,拿起酒壶,为她倒酒。
“你包下这里了?”
“这宅子是你的。”
她惊讶:“……你买的?”
“对。修了四年,去年刚完工。”
昭昭放眼看四周,池塘,假山,还有水榭,树影憧憧,夏花邻水。这水榭不像传统式样,除却四角原木柱撑起的避雨顶,四周没有遮拦,铺着原木地板。她往水边看,稍不小心,裙角就会滑下去,到水里……
急忙赶回来为他庆生,他却备了一份大礼等着自己。
“怎么想到盖这个?”
“你不是说,让我给你盖个宅院吗?”他把杯子递给她。
“明明没有,我说的是给你盖一个。”
“是吗?”他作糊涂状,“我记错了?”
昭昭见他眉眼隐的笑,知他故意装傻,不禁再看四处。
桌上几碟小菜,下酒用的,有酒香豆苗,他亲自给她炒的。沈策不让她动筷,任她赏景,给她喂一口菜,灌几口酒。没大会儿,成功把酒量极差的她灌醉。
她撑着下巴,在矮桌旁,醉眼惺忪地望他,手沿桌边滑到他的手背上,像个登徒子:“要下雨了。进屋?还是在这里?”
“随你。”
一醉就占他便宜,这毛病改不掉。
虽然灌她酒是他有意而为,想在生日这天见一回美人醉酒,但他并不急于做什么。昭昭摸上他的臂弯,隔着纯棉衬衫的布料,在他手臂上轻划着:“我去忙了大半天,你都不想我。”
“想。”
她努嘴,沈策给她喂了一口酒。
她摇头,努嘴。
沈策识趣,喝了口,手掌覆到她脑后,嘴里的酒喂给她。
“那骰子……”她一醉酒,意识就飘,十万八千里都能溜出去,莫名想到当年在水榭初见的骰子,“你当初为什么送我?”
未等他答。她俯身过去,呼出的气息,落到沈策的下巴和脖上,细细亲着。
“有没有听过马嵬坡的典故?”
她轻咬他的耳垂:“嗯。”
那时他未见过昭昭,不知有前尘往事。外公把骰子给他,讲到四和一为何是红,自然说到唐玄宗和马嵬坡。这骰子是外公和外婆定情信物,外婆让他送给喜欢的人。他说没有。外公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他答,不知道。
他那年十六,对情爱无感,没设想过未来女友的样子。但他有预感,他会等到一个——哪怕是面对马嵬坡困境,万马围困他一人,让他在自身性命和她之间做选择,他都会毫不犹豫选择保住对方的……女孩。
“如果是我,面对马嵬坡困境,我会选你。这就是送骰子的意义。”
……
两人对视着。
她似懂非懂,意识不在躯壳里,早忘了自己问得是什么,撑着下巴,对他柔柔一笑,指不远处的屋檐:“鸳鸯瓦。”寓意多好。
她曾想盖宅子送他,檐上尽是鸳鸯瓦。
他并不在意她的思维跳跃,乐得陪她闲话:“对,鸳鸯瓦。”
“我喜欢江南。”美人靠,鸳鸯瓦,每一处都妙。
“你喜欢哪,我们就住哪。”他答。
她高兴了,对他努努嘴。酒杯被递到她唇边,她闻闻,忽然改变主意不愿喝了,推回去。沈策兀自一笑,仰头饮尽,以双眼灼她,只有她。
昭昭手指在桌面上划着,似乎有委屈。
“有什么想和哥哥说的?”他柔声问,诱导她,“忽然觉得委屈了?”
她眼神溜着,溜到地板上,轻声抱怨:“你都没说过爱我。”
他笑了。
不是不想说,这话过于单薄、苍白,完全撑不起对她的感情。
见他只笑不说,她眼底黯了。
“把脸抬起来。”
她抬起脸,和他对视。暗红灯笼的光在他眼里,如荒野坠天火,烈焰落湖面。
“我爱你,”他说,“昭昭,我没爱过任何人,只爱过你。我做的任何事,不管好的,不好的,擅长的,不擅长的,都只对你一个。”
她乍喜,眼睛弯弯,轻咬下唇,笑得脸都红了。无法言说的高兴。
酒撞碎了前世今生的一条线,他像回到了千山脚下的深宅。雨落水面,起初是细密无声,其后是珠落玉盘,雨声愈大,风愈大。
他怕她受凉,用外衣盖她的肩:“抱你进去。”
“屋里热。”她不依。
他作罢,以衣裹她,抱到怀里,给她倒茶。
深夜的雨雾里,她窝在他怀里,仰头想看清面前人,可又迷糊困顿,睁不开眼。这一刻竟像幼时的夜盲,不见人面,只有轮廓。
她用脸挨着他:“亲我。”
嘴唇上的濡热,如她所愿。
吻到深时,她把他压到地板上。灯笼在风中疯狂旋转,光影里,柔软的唇在他的鼻梁、眼,还有唇上游走。沈策阖了眼,不想打扰她的兴致。
两人的影子在原木地板上拖得极长,滑入水面,起伏绵延,比雨还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