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仙草反应过来之前, 皇帝张手将她狠狠地一把拥入怀中。
她的脸蓦地撞在皇帝的胸口,这让她的脑中越发地混沌。
正欲挣扎离开, 赵踞的手在她颈间用力摁落。
然后皇帝低头,在仙草的耳畔沉声说道“今日, 朕跟你之间说的这些话, 到此为止, 不许再提, 更不能让第三人听见。明白吗?”
仙草虽听的清楚, 却并不明白。
沉默片刻她问“为什么?皇上不是怀疑……”
不等她说完,赵踞道“朕不想知道, 不想听到有人设计, 也不想听到有人想暗害,这件事也没有设计, 没有暗害。没有人会再给牵连其中, 尤其是你。”
仙草生生地咽了口气, 慢慢抬头看向赵踞, 仍是问道“为什么?”
——明明说怀疑她, 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赵踞看着她闪烁的眼神, 突然一笑,无奈叹息般道“阿悯, 你自然是绝顶聪明的,只是你不明白……朕比你、更懂你。”
皇帝说着便将她放开手, 转身之时扬声叫道“雪茶!”
雪茶听了动静, 忙不迭地从里头跑了出来, 见仙草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雪茶本想问问她两人到底说了什么,到底是和谈呢,还是和谈破裂。
但皇帝走的很快,雪茶左顾右盼,终于还是选择追着皇帝去了。
不多会儿,小慧陪着拓儿从内殿走了出来。
仙草看见那小孩子,那飘荡的神魂才好像又徐徐回了身体。
她深深呼吸,俯身抱紧拓儿。
她还是不太明白皇帝临去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她最清楚的是,不管用什么法子,都绝不会让拓儿有任何意外。
所以,方才宁肯当着皇帝的面儿承认是自己。
但是不得不说,皇帝的反应,绝对在她的意料之外。
果然如赵踞所料,陈美人的情形越来越不好,太医悄悄地对刘昭容说该准备了。
皇帝开恩许了秦国公府的人进内探望。
国公府其实早就知道了陈美人出事,如今皇恩许可,入内觐见。只是床帐垂着,不能让他们目睹陈美人的脸。
此刻陈美人已经有些奄奄一息,大概是听见了府内来人,便支撑着转头看去。
她脸上原本还盖着一块儿薄薄地丝帕,随着动作,帕子滑落。
那床帐原本也是薄的清透的蝉翼纱,为首的老国公夫人蓦地看见了陈美人的容貌,就如见到鬼怪似的,顿时吓得晕厥过去,场面大乱。
此后,不知是谁向国公府透露了消息,说是陈美人之事,是给人所害云云。
秦国公府毕竟也是簪缨世家,虽不敢指名道姓,却也泣血恳求皇帝明察,给陈美人做主之类。
宫内甚至也有人指指点点。
毕竟是仙草先前惩戒过陈美人,从婕妤降为美人,也是因她而起。
不料就在流言凶猛,大有逼宫之势的时候,却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跳了出来。
这人,正是住在谨修宫的西朝四公主安安。
安安挺身而出的时候,正是在内阁众臣于乾清宫内、帮着秦国公请命,让皇帝明察陈美人之死的关键时刻。
内阁的都是老臣,说话自然也并不会十分的避忌。
言辞越来越激烈,有人已经指名道姓,说是德妃需要担责。
甚至有人提出,应该把小皇子跟德妃分开教养,毕竟德妃的出身并不高,若是把皇子带坏了……岂不是干系到社稷安危。
自始至终,皇帝很少开口。
直到听到这里,皇帝才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就关系社稷了?朕还没有册封皇子为太子呢。”
大家一愣。
皇帝轻描淡写地又说道“真的要这样说,就等朕册封了之后吧。”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皇帝是说真的,还是玩笑而已。
突然礼部尚书道“皇上若是动了册封太子的意思,可这后宫却还没有主位呢,不知皇上是想册封哪一位娘娘为皇后?”
众人屏息。
皇帝淡淡道“这是什么话,自然是谁生的,就册封谁了。”
这一句,好像戳中了群臣的心。
原本就有些瞧不惯仙草了,如今皇帝非但不处置,反而竟有立后之意,真是岂有此理。
何况那个夏州王禹泰起竟是德妃的兄长,若立德妃为皇后,那禹泰起岂不是更加势力庞大,无人能压制了吗?
大家纷纷反对。
秦国公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皇上,娘娘尸骨未寒,皇上却纵容凶嫌,一意孤行不听忠言,实在令人寒心啊。”
正在此时,门外有人大叫道“皇上,我要见皇上!”
赵踞淡淡道“是谁在吵闹?”
雪茶忙跑到门口,往外一看,却见是两名太监拦着安安公主。
当下问道“公主,你来做什么?我们皇上正跟大臣们商议正事呢,你赶紧走吧。”
不料安安道“商议什么?我可也有天大的事儿要跟皇上说呢。”
“你又有什么天大的事儿了。”雪茶翻了个白眼。
安安正色道“小太监,我有跟那个什么陈美人之死的内情,要亲口告诉皇上,你说算不算天大?”
雪茶大惊,睁圆了眼“什么内情?真、真的?”
安安哼道“你赶紧带我去,迟了的话,我可就改变主意了。”
雪茶却有些迟疑。
毕竟此事跟仙草有关,这四公主看起来又不像是个好的,倘若她这会儿冒出来“落井下石”,可如何是好?
雪茶正在警惕,里头传来赵踞的声音“还不进来!”
四公主听了,当机立断地把雪茶一推。
她迈步跳了入内,一阵风似的进了内殿。
在场的几位重臣见是西朝的公主,不便过于斥责,只一个个暗中皱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