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孩子慢慢止住哭,仙草道“疼吗”
小孩子摇摇头,原来怀敏只是捉弄人,并没有真的伤到。
仙草松了口气,又道“别怕,我替你责罚她。”又喝怀敏过来道歉。
此刻赵踞走过来,低低道“你别忙,你只看他像谁。”
仙草正要惩治怀敏,闻言一愣,忙又细看这孩子,一看不要紧,竟觉着那机灵清秀的眉眼,俨然竟像极了一个人。
仙草以为自己看错了,忙又看向旁边的雪茶。
雪茶的脸上隐隐地有些发红。
仙草的眼睛慢慢睁大“不、不会吧”
怀敏却看了出来,指着那带泪的男孩子说道“他长得跟雪茶公公一样。”
此刻,那孩子才认真地说道“当然啦,我自然跟我爹一样。”
仙草脑中一昏,几乎晕了过去,连身后的谭伶也有要晕厥之势头。
让众人且在殿内缓和缓和,赵踞向着雪茶使了个眼神,转身往内殿而去,雪茶忙不迭地跟上。
到了里间,看看人都在外头,赵踞才问道“你怎么回事”
雪茶憋红了脸,半晌才道“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胡说,”赵踞忍不住高声,却又忙按捺下来“那孩子长得跟你一模一样,又叫你是不是你搞出来的,难道你不知道”
雪茶的脸上似要滴血“是、是奴婢搞出来的。”
赵踞是一时惊恼才如此说,如今听雪茶也跟着这样说,差点儿笑了出来,却忙又绷着脸道“你明明是切了的,怎么居然、还能弄出一个孩子来”
雪茶支支唔唔,到底说明了缘由。
安安公主因为喜欢上雪茶,她跟中原女子不同,情热如火,虽知道雪茶是太监却也是情有独钟。
又加上后来西都内乱,跟雪茶一块儿同舟共济,感情更上一层了。
后来内乱平定后,安安忍无可忍地动了手,却发现了异样。
原来当初雪茶年纪还小便进了宫,在司礼监动手的时候,恰好那时候赵踞给太子的人追赶,仓促中跑到了那里,听雪茶叫的凄惨,赵踞便在外头大叫了声,里头的动刀太监手一抖,血溅当场。
本要再补上一刀的,可因雪茶小,倒也看不出什么来,便将他打发了。
雪茶也不太明白怎么样,只知道自己挨了刀,是太监了,也只管一心一意地当太监,又从没有什么邪思念想,直到遇到了安安。
安安便叫西朝的太医,又加上一些秘药良方之类的调制,自然大好。
赵踞听雪茶吞吞吐吐地说完,先是忍不住又惊又笑,慢慢地像是想起什么,便皱眉斜睨雪茶。
原来赵踞突然想起来,当初雪茶在宫内的时候跟仙草亲密异常,当时还以为是太监无妨现在想想,便狠狠地把雪茶瞪了几眼。
赵踞又问道“这么说,这个小崽子是安安生的那他也算是西朝的小世子了,安安居然肯让你带他回来”
雪茶敛着手,带笑说道“奴婢自然要带他回来看看大启,别让他以为西朝才是他的家国了。”
赵踞听了这话,忍不住心头一动“你这”他本下意识地要跟先前一样骂他一句“狗奴才”,可见雪茶这腼腆笑意,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只抬手握住雪茶的肩膀,一笑道“难为你了。”
雪茶眼眶微红“皇上”
赵踞道“怎么了”
雪茶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奴婢好想念皇上啊。”
赵踞啼笑皆非,任由他抱着自己,又感觉他的泪在自己龙袍上乱蹭,忍了半晌雪茶还是不松手,似乎不喝止他就一直这样抱着似的。
赵踞忍无可忍,在他脸上推了一把,笑斥道“好了你有完没完”
雪茶给推开,看了赵踞一会儿,却又扑过来抱住“没有好不容易又见了皇上”
皇帝也是无奈了。
江贤妃离世是一悲,雪茶回宫则是一喜,悲喜交替,像是四季冷暖。
只是宫内多了三个孩子,到底比先前要热闹许多。
贤妃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几乎没有人留意到,太医院里也悄无声息地少了个人。
这日洪礼私下里找到了高五,因说道“先前那个沈君言,自打贤妃之后突然间便也跟着告了病,皇上竟许了他出宫去了,也不叫镇抚司再跟踪他皇上就这样饶恕他昔日罪过了”
高五说道“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就照办就是了,你为何又觉着疑惑”
洪礼迟疑了会儿,见左右无人,才小声说道“公公,这话我不敢对别人说,但是当初贤妃出殡的时候,有个抬棺的奴才,说是棺椁似乎比先前、重量不太对。”
高五皱眉“这话怎么说”
“他就随口提了这一句,也没别的话,”洪礼道“我便斥责了他,叫他不要多嘴乱说,否则有性命之忧。”
高五听了微笑“你做的很对。”
洪礼试探问道“可是、要不要跟皇上说一声”
高五瞥他一眼,负手走开两步,想了想说道“当初淑妃、贵妃身死,皇上都去看过几次,但对贤妃,却仅只照面过一次,而且贤妃的丧仪等等,也只吩咐说从简,并不上心”
洪礼问道“难道是因为贤妃先前得罪了皇上的缘故”
高五笑道“再大的错,人死万事空,就算先前朱妃、陈婕妤,贵妃生前如何,死后皇上一概的礼待。哪里像是贤妃这般”
洪礼还有些想不通,高五却道“总之,目前这件事已经完结了。过去的事情,从此不要再提就是正理。”
洪礼对上他的眼神,突然有所了悟,忙道“是我知道了”
又数日,朝中几位诰命夫人入宫觐见皇贵妃,一番寒暄后才又离宫。
当夜,仙草让太监去乾清宫探望,若是皇帝不忙,便请他来紫麟宫。
两刻钟后,皇帝果然驾临。
仙草已经早早地打发了怀敏跟拓儿跟着雪茶去玩耍,紫麟宫里突然空闲安静下来,让人有些不适。
赵踞负手而入,还没进内便笑道“今日是怎么了,亲自叫人去请朕过来”
仙草笑道“是有一件事情要跟皇上商议。”
赵踞瞥她一眼,突然察觉有些许不对,便缓缓在桌边落座,问道“哦,是什么事”
仙草在他对面坐了“今日有几位内命妇进宫,说了一件事。”
赵踞不言语,只是打量她。仙草垂了眼皮,道“她们的意思宫内已经几年没有选秀了,而且也没有别的皇子皇女出生,所以”
赵踞道“所以”
仙草的长睫动了动,最后抬眸看向赵踞道“所以想请我主持新一届的选秀,而且、也推了几个颇为出色的京内贵女。”
赵踞面上的笑早在方才仙草说选秀的时候已经消失了,他沉吟道“你是怎么想的”
仙草道“他们说的自然有理,为了皇室血脉着想倒也是应当的。所以臣妾只想跟皇上商议”她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在两个人私下相处的时候,除了一些故意亲密戏谑的时刻,她很少以“臣妾”自称。
赵踞对这个很是敏感,自然早听了出来。
皇帝看了仙草一会儿,起身走开数步。
仙草也没有再说别的,终于,赵踞回头道“假如不是这些人进言,是你自己所想,你可愿意选秀”
仙草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但她仍是说道“这为了皇室血脉,臣妾”
“不要说什么臣妾,”赵踞皱眉道,“你这样自称显然是跟朕生分。”
仙草轻声道“那我该怎么样呢。”
赵踞道“你只说你心里想怎么样。”
仙草不语。
赵踞盯着她,半晌终于说道“你应该还记得江贤妃吧。”
仙草微微抬眸。
赵踞道“你当然记得,毕竟你”他欲言又止,只说道“宫内都说江贤妃为朕所恶才得贬黜,的确,那夜她跟朕所说的话,朕很不喜欢听,但是不知为何,竟然难以释怀。”
赵踞回头看向仙草“她说,女子都不愿意跟人分享所爱之人,除非她心中无爱,也并未动心。”他的眉头渐渐皱起“那你告诉朕,你呢”
仙草对上赵踞的双眼,终于道“我”
“是你。”
仙草道“我、我不知道。”
她的眼中涌出了一层氤氲泪影,此刻仙草突然想起在菩提寺里,赵踞从背后抱着自己,阳光之下微风正好,两人相依相偎地放眼面前壮丽山河的情形。
就在情难自禁之时,皇帝探手将她拥住。
仙草一怔。
沉默过后,赵踞低声道“你知道,你对于朕而言,永远是独一无二的,朕也相信自己对你之心,永远也不会改变。但是如果六宫的存在真如江贤妃所说,会让你跟朕离心离德,那朕宁可”
赵踞毕竟是皇室出身,虽对徐悯一往情深,但自古以来,皇室必定三宫六院,乃是天经地义的。
对他来说,临幸妃嫔,这就如同是处理朝政一般,并没有什么两样。
可是江水悠那一番话,却仿佛大钟巨雷,让赵踞意识到,也许自己以为是天经地义的,对自己所爱而言,却是一种折磨。
他从小历经磨难,一步步登上帝座,从最初的青涩到如今的君临天下,自诩无所畏惧,但他唯独最怕的是跟徐悯的分离。
若当初没有失去,恐怕也不会让皇帝如此坚毅执着,正因为曾经以为失去了她,这份失而复得才越发的珍贵,让皇帝不容许、有一丝一毫影响到两人的可能。
仙草看着皇帝,不知为何眼中一阵潮热。
她当然是不喜欢的。江水悠说的没有错,没有任何女人愿意跟别的人分享自己所爱的男人,但是她又能怎么样她是皇贵妃,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其实平心而论,赵踞为了她也的确做了很多很多,超越寻常帝王所能做的,她还能要求什么
难道要求他为了自己摒弃六宫她不想为一己之私开出如此的难题给皇帝,也不做一个给史书口诛笔伐的女人,更何况她还有拓儿跟怀敏,就算是为了这两个孩子着想,她都不能痴心妄想别的,要恪尽职守,贤德仁惠。
毕竟就算已经动心,她也不能完全确认皇帝的心思,假如自己透露出想要独宠之心,反而惹了赵踞不喜,岂非连累了拓儿跟怀敏
且除了自己的孩子,外间还有禹泰起跟徐慈两人,他们两个是皇帝的左膀右臂,禹泰起本就稳若泰山,但眼见的徐慈也将扶摇而上,在这个节骨眼上,倘若她稍微透露出一点想要独宠的意思,在皇帝看来会是怎么样会不会觉着她是仗着“外戚”势大的缘故、也跟着妄自尊大起来
且在朝臣们看来会怎么样多半是比皇帝所想的还有过之无不及。
仙草深知,越是深受恩宠,越要行为规谨、不逾矩,否则的话,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比如先前的颜珮儿,本来是众人都仰望之人,最后却陨落如星。
可这会儿听了赵踞的话,仙草心中禁不住一阵潮涌,是一种类似感激跟欣慰的情绪。
“我不知道在这后宫之中,将来会不会再出现一个颜贵妃或者江贤妃,或者淑妃,”一时心旌神摇,仙草竟不能自制,泪无声地从眼角坠落,终于说道“我甚至害怕有朝一日、自己也会变成像是他们这样。因为我我也喜欢踞儿,我想你只是我一个人的,但我也知道,你是属于天下,我不该独占。”
良久,耳畔传来皇帝温柔的低语“朕是属于天下,但朕只想做被阿悯独占的夫君。”
又一年,徐慈跟禹泰起相继回京。
原来早在半年前,皇帝便昭告天下,预备册立皇后之事,两个人自然也要回京朝贺。
这日在紫麟宫里,吵嚷热闹,沸反盈天。
谨宁公主带了徐广,袁琪带了徐宁,再加上俞天成禹惜儿,雪茶的李归启,并拓儿,怀敏,七个孩子各有性格,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玩耍,真真是喜人之极。
皇帝在大赦天下之际,并下诏绝了选秀之议,同时宫内一些适龄的宫女配发钱银,放出宫中;有一些深居内宫并未承宠的妃嫔们,若有自愿出宫的,也一并发放安置。
而就在徐慈跟禹泰起进京途中,又有许多中原内地的商人络绎不绝地往夏州而去。
徐慈跟禹泰起看在眼中,各自一笑。
无意中,禹泰起忽地看见人群中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转头看时,却见一道身着布衣的婀娜影子,同另一道背着药囊的清朗身影逐渐消失人群之中。
徐慈察觉异样“怎么了”
禹泰起收回目光,笑道“没什么,看错了。”
徐慈却也不问,回首见路边桃红绯绯,鸟儿雀跃期间,春意盎然,好一派自在景色。
不由笑吟道“梅子熟时到几回,桃花开后不须猜,重来松竹意徘徊;惯听禽声应可谱,饱观鱼阵已能排,晚云挟雨唤归来。”
两人相顾,大笑声中已扬鞭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路上辛辛苦苦,勤勤谨谨,终于又到修成正果之时。
写这一章,简直耗尽最大力气一般。
踞儿自是对阿悯情有独钟,但他毕竟是皇族思维,而仙草因有所顾忌,也不能跟之前一样行事恣意,所以必得江水悠喝破这个局。
至于最后大禹看见的人,结合洪礼高五所说,加上仙草礼佛的时间点,不难猜到是谁啦。
到如今虽然艰难,也有不舍,可终于也算熬成了大圆满。
感谢小伙伴们一路陪伴,其中不乏偏激叱骂之声,但也收获了很多的鼓励跟踏实公正的评议,感谢我也会努力进步,争取写出更好的作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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