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清微还不知道京城发生的这些事,只愉快的跟他们说着在庄子上的开心事,不多会儿,就听人来报,说魏轻水跟魏祁章一起来了。
一听到魏祁章,胡清微的小脸就羞得红扑扑的,话也停了下来,赶忙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端端正正坐好了。
魏如意察觉到她的情绪,暗暗记下,不过二哥如今来,应该是来辞行的。
西南的事,他前几日就出城点兵去了,应该这两日就要出发。
魏祁章今日穿着一身黑色劲装,腰间配着一把长剑,发髻用素白的玉冠一丝不苟的全部挽了上去,整个人不似之前的温润而是一股凌厉和英气。
他走过来,胡清微的脸愈发红了,只是他的目光没落在她身上,只看向魏如意:“如意,你出来一下,我有话与你说。”
魏轻水朝魏如意点点头。
魏如意知道他不会逾越了,也只能点点头。
魏祁章今日沉闷的厉害,魏如意跟在他身后,竟然隐隐有些紧张,直到跟着他一路走出南风院,到了附近的一片假山后的过道边,他的脚步才终于停了下来。
“二哥……”魏如意觉得气氛太尴尬,干脆先打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衷心祝福道:“此番出征,凶吉未卜,二哥一定要小心。”
魏祁章回头看着她,眉眼长开了些,不似以前那样的稚嫩了。
他习惯的抬起手想要揉揉他的脑袋,忽然又想起什么,硬生生将手收了回去,才道:“如意,我知道你什么都明白。”
魏如意心微微一紧,他忽然将话摊开说,是想做什么?
看出她并不想提这个话题,魏祁章的手慢慢收紧,可看她的眼神终是温柔的:“楼衍并非你的良人,如今我这样跟你说,你可能不明白,但没关系,你若想嫁他就嫁吧,等我发现他待你不好,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魏如意眉心微微皱起:“二哥的心思我明白,但我已经长大了,我有自己的辨识能力,二哥不必操心。”
“你还小……”
“二哥真的觉得如意什么也不懂吗?”魏如意反问他。
魏祁章面色微紧,她的确懂很多事情,但男人那复杂阴险的心,她可能明白?
他去拉她的手,魏如意想躲,却被他牢牢抓在了手心:“一年的时间,一年之后,我来接你。”魏祁章说完,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抬手取下她头上那支她常戴的簪子在手,便转身走了。
魏如意不知说什么好,二哥怎么就钻到了死胡同里一根筋出不来了呢?
她闷闷回到小树林里,魏轻水正跟胡清微说话,瞧见她来,忙起了身:“如意,二哥他没做什么吧?”
“三姐姐知道二哥的心思,应当知道他会做什么,说什么,对吗?”魏如意淡淡一笑,魏轻水面色微微一白:“如意,我以为二哥他只是……”只是想表明心迹,这样他去战场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能专心做其他事情。
可终究,她这想法自私了些。
陈言袖瞧见魏如意神色不对,眉心拧了下,大声问过来:“如意,可是出了事?”
“没有。”魏如意松开魏轻水的手,三姐姐不会故意害自己,她知道,否则前世她她也不会为了要给自己求情而到处下跪了,只是在她心里,自己终究不敌她心里的其他人。
魏如意浅浅一笑,倒也释怀了:“二哥走了,许是到了出发的日子,姐姐去送送他把,如意就不去了。”
魏轻水看着她还是以前那副乖巧的模样,愧疚和心疼涌上来,让她怅然的收回了手,道:“我跟孩子今天下午就会搬走,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如意,你自己在魏家,要保重。”
“我安排马车送姐姐。”魏如意依旧浅浅笑着。
“好。”魏轻水说完,实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她心里也明白,如意活得太明白,自己但凡有一点的心思都瞒不过她的,便也不强求了。
她告辞离开,魏如意的心里也像是缺失了一块,坐回去,闷闷不乐。
胡清微却像是忽然看透了一般,拉着她道:“如意,你还有我们呢。”
“她终究与你不是一母所生,难免厚此薄彼,而且你们常年不见面,她不信你也是寻常。”陈言袖也开解道。
魏如意点点头,胡清微塞了个大樱桃来:“尝尝,甜滋滋的。”
魏如意笑起来,大口咬着樱桃,看着胡清微两个腮帮子高高鼓起,也放下方才的愁绪,等野味端上来,三个人便开始愉快的用膳了。
吃饱喝足,三人都有点儿微醺。
果子酒甜甜的,度数却不低。
胡清微喝醉了,傻乎乎笑起来,拉着魏如意道:“如意,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其实,我觉得我好像喜欢……”
“喜欢姜王府的嫡孙小姜公子。”魏如意尚存几分理智。
胡清微眉头一皱,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是你家的……”
“就是小姜公子,你提过的,说他身长八尺,风流倜傥还知书达理。”魏如意继续道。
“可是……”
“没有可是,你还说你悄悄写过诗,是想送给他的呢?你忘了吗,你说他眉长入鬓,唇角含笑,最要紧的是他持身周正,不纳小妾不养通房……”
魏如意一点一点给她描绘,她也跟着糊涂了起来,就顺着她的描绘慢慢的想着想着,脑海里竟似有个影子了。
她甜甜的想着那个影子,睡了过去。
魏如意让人把她抱去南风院跟自己睡一个房间,陈言袖却要起身告辞,走时还拉着她道:“今儿来,是要告诉你,外祖父把陈家的细作查了个底朝天,往后不必担心了。”
“姐姐不睡会儿再走?”魏如意意识虽清醒,人却是摇摇晃晃的,嘴巴里渴的厉害,还要去抓那果子酒喝,吓得谢妈妈赶忙让人把她扶走了。
陈言袖看她醉的东倒西歪的,笑着摇摇头,用内里将体内的酒气逼出来了些,才出门去了。
她今儿特意叫了马车来的,况且大白日的,能出什么事。
这样想着,她就赶忙回府去了。
陈府的马车不敢颠簸了她,只叫人平稳的驾着,才慢慢往陈府去了。
姜宴这会子也喝得差不多了,看着面前空了的四五个酒坛子,抬了抬手想叫小二,就见面前一辆马车跑过。
那不是小如意的马车吗?
他擦了擦眼睛,又细细看了眼,看到那马车车辕上刻着的‘陈’字,才反应过来,这是陈家的马车。
“陈家……男人婆?”姜宴醉醺醺的站起身来,丢了锭银子就跟了出去。不能去烦小衍,也不能去找小如意,平王兄也不能跟他推心置腹,皇子府就更加别说了,干脆去找男人婆痛痛快快打一架……
他走到大街上,马车已经不见了。
他皱皱眉头,踉跄着往前走,就听后身后有人喊自己。
“皇弟?”
他茫然回过头,还不等看清来人,就觉得脖子一酸,一身的功夫来不及施展,人就倒在了面前这个怀里。
怀里的香气他隐隐有些熟悉,是哪个皇兄来着?好似是……荣王兄?
陈言袖昏昏沉沉的坐在马车里,方才喝了不少茶,清醒了不少,只是有些疲乏而已。
不过马车晃了这么久,难道还没到吗?
“离府上还有多远?”
“啊——!”
外面忽然传来几声惨叫,她立即清醒过来朝外看去,便见甬道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批黑衣蒙面刺客。
她瞧见陈家的侍卫全部被打倒,立即抽出腰间的软剑上前杀出了一条血路,不过因为喝了点酒,体力有些不支,想一个人杀掉面前十来个刺客根本不可能。
她在勉强占据了上风后,扭头就飞上屋檐快速往陈府而去。
这里距离陈府应该不远了!
她手中剑上的鲜血不断滴落下来,等到胳膊上传来剧烈的刺痛,才发现手臂不知何时被人砍伤了。
“快拦住她!”
剩下的刺客追来,陈言袖再次提剑而上,但越来越力不从心,直到一番激烈的打斗后,被人一脚踢中,她人便从屋檐上直直往后跌去。
剩下的刺客们没打算就此放弃,再次追来,但此时的陈言袖已经绕过那些穿插的巷子快速离开了,只是当务之急,她必须找个地方先藏起来,因为胳膊上的血越流越多。那些刺客的招数也越来越狠……
“袖儿。”
一道诧异的声音传来,陈言袖抬头,就看到自己竟是到了一处客栈的后面,此时客栈三楼的窗户打开,萧王的身影出现在里面。
陈言袖看着他,又听着身后急急追来的脚步声,心一横:“殿下,不知可否救臣女一命?”
“你先上来。来人,去截下那些刺客,留活口,直接送去陈府。”姜棣说完,看了眼那飞速而来的刺客,眉梢微挑,没想到今日他不过是跟着行迹鬼祟的荣王出来一趟,竟能遇上这种事。
那刺杀陈言袖的人是谁,荣王吗?
“再去查查,荣王此番出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姜棣冷淡吩咐完,这才亲自下了楼,秘密带了陈言袖上楼来并挥退了所有的下人。
待陈言袖来后,看着她苍白的脸和手臂上刺目的伤,只道:“你先坐下,我替你清理下伤口。”
陈言袖没想到他这样体贴,只有些羞赫道:“不必了,等刺客被解决后,臣女便能回去……”
说完,就觉得一阵眩晕袭来,原来是方才打斗间失血太多。
姜棣小心的扶住她,才道:“你放心,现在这里没有侍女,本王擅长处理此类刀伤。”说完,就让人打了清水来了,陈言袖看他并无其他心思,也没再拒绝。
此时也在此栋客栈的荣王,看着晕倒在榻上的姜宴,再看着身侧戴着长长帷纱帽的女子,笑起来:“本王这份礼可好?”
“谢谢王爷。”
“不急着谢,待明儿你成了七皇子妃,本王再救出你的父亲,你们再来谢不迟。”荣王摸了摸左手那断了根小手指的缺口,又看了眼晕过去的姜宴,这才阴冷笑着出去了。
此时的夜色寂静,谁也不知道这客栈里到底会发生什么。
倒是大春接到了消息,立即告诉了小夭,可小夭找去魏府时,被暴跳如雷回来的魏信给发现了,当下痛骂了一顿把她给赶走了。
魏信现在只觉得心尖尖儿疼,魏如意竟然写了几十封信去京城各府借钱,他今儿一出门,全是当着他的面给他十两二十两的,那讽刺之意谁还看不出来,让他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
“小姐呢?”
“小姐今儿下午跟胡小姐和陈小姐喝了点果子酒,如今熟睡着。”管家怯怯道。
魏信差点没爆炸:“她还睡!”说着就要往南风院去了,可才到南风院,就发现谢妈妈一早在院门口候着,看他来了,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上前行了礼,道:“老爷来了,小姐之前还说,若是您过来,让您给看看,能不能把这些东西去当了,也好换些银钱来。”
说完,呈上一个托盘,托盘里摆着楼衍之前送的红血石簪子,老太妃赐的金镯子,皇帝给的赏赐。
魏信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让他去当这些,怕是头上这顶乌纱帽也不想要了。
“老爷,这可怎么办呐?”一侧的管家也跟着忐忑起来。
“还能怎么办!”魏信老脸铁青,这半年来,他都像是老了十来岁。
谢妈妈规规矩矩站着,也不多说。
魏信看她这副样子,再看看南风院,终是硬生生憋下这口气走了。
等他一走,谢妈妈就把东西给了一旁的木英:“小姐说,京城里大大小小的当铺,每一个都要去。”
“小姐这是不打算给老爷留面子了?”木英诧异。这样刻着皇家标记的东西,没有哪家当铺敢收的,明儿大大小小的当铺跑遍,京城的人谁还不知道魏信逼女儿当皇家赏赐的事儿?这说出去,魏信不仅要落得个贪财寡情之名,怕还要被人扣上个张狂的帽子。
谢妈妈很是淡定:“就是这个意思。”
木英朝看了眼魏信阴翳的背影,想着他刚才暴跳如雷气势汹汹的模样,也觉得解气,忙收拾好东西连夜出府去了。
魏如意如今还睡得香甜,小夭在魏府外急得都快哭了,要是陈小姐出了什么事,小姐一定很伤心。
她越想越觉得不能这样干等着,既然进不去魏府,那就找魏府的人出来算了!
这样一想,便绕道南风院后头的巷子里,朝里头大喊起来:“狗剩,狗剩!”
雪无痕躺在屋顶正睡得舒坦,听到‘狗剩’二字,犹如见了老鼠的猫一般一下子弹了起来,目露杀气的就冲了出去,直到见到小夭,才龇牙咧嘴恐吓她:“我杀了你信不信?”
“先别说这个,狗剩,你快去告诉小姐,陈小姐出事了。”小夭急急拉住他的胳膊。
狗剩感觉到她手心的温暖,眉梢一挑,轻咳两声:“你说清楚,出了什么事?”
“是大春听到在西宁巷要饭的小乞丐说,瞧见……”
小夭巴拉巴拉给他解释完,雪无痕想到魏如意如今睡得跟只小香猪似得,抬手就把小夭夹在了胳膊底下,飞速往陈言袖之前出事的地方去了。
此时的客栈里。
姜宴只觉得浑身燥热的慌,直到一具微凉娇软的身子贴上来,才让他觉得畅快,手也不自觉的就开始扒拉自己的衣裳了,这一切,都好似在做梦。
轻纱罗帐,俞柔依依旧摆脱不了那日那几个男人轮番的折磨,可偏偏与他,就好似治好了心底的那个噩梦一般,让她只有愉悦,只有享受……
“殿下,依儿好喜欢您。”她由他折磨着,双手无力的挂在他的脖子上,慢慢接受着他的冲动。
可偏偏是她这一声,姜宴好似由混沌中忽然清醒了一般,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她,立即就推开了她,从床上跑了下来。
俞柔依愣住:“殿下……”
“我喝醉了。”姜宴有些慌乱,可扫了眼这地方,这里是客栈,他不曾来过……
他眼眸微黯,难道是俞柔依算计了自己吗!
俞柔依拨开床幔,看着沉着脸开始自己穿衣裳姜宴,楚楚可怜的咬出唇瓣:“方才明明是殿下强要了柔依,如今就要不认吗?莫不是……莫不是嫌弃柔依早已脏了,配不上殿下……”
姜宴眉心紧锁,随意穿好衣裳,再想着方才,自己好似的确对她做了那样的事,不由懊悔到不行,只沉沉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跑出去了。
他本打算径直离开,再想怎么处置这样的事,就听得隔壁好似传来了姜棣的声音,隐约间,还有陈言袖的声音……
“男人婆怎么也在这里?”姜宴越想越不对劲,二话不说,转头就把那房门给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