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娴这才破涕为笑,吹出个鼻涕泡。
赵氏在后头又是欣慰,又是疼惜“费这钱做什么,小孩儿不懂什么,好东西都糟蹋了。”
蔺知柔道“我没什么花钱的地儿,旬试月试考得好师父都有奖赏,每月还有额外的纸笔钱发下。”
赵氏惊讶道“你那师父收徒弟岂不是要倒贴钱”
蔺知柔想起师父,嘴角不由微翘“师父是极好的。”
赵氏唱了声佛号道“多亏了佛祖保佑”
说话间常嬷嬷和小金也到了,将行李搬进院子里。
常嬷嬷抚着心口道“原来真是小娘子回来了怪道小郎君这几日老念着阿妹阿妹”
赵氏抚了抚儿子的肩头,也纳罕道“阿客从昨日起便闹着要往门外跑,口中不住唤着阿妹阿妹。”
常嬷嬷道“可不是,小郎方才又吵着要出去,老奴答应去门口候着才安生,不成想真是小娘子阿弥陀佛”
蔺知柔闻言也十分诧异,也许双胞胎之间真的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应吧。
“都傻站着干嘛,快进屋去还没喫过饭罢”赵氏忙着张罗,“嬷嬷快去厨房要些热汤热饭。”
把儿子和三女交给小金带着,她一边说一边拉着女儿回屋。
两人在床边坐定,赵氏在灯下细细打量“瘦了,可是读书太苦”
蔺知柔笑道“哪里瘦了,上月裁的衣裳都快穿不下了。”
其实赵氏才是真的瘦了,袖中伸出的一截手腕仿佛枯枝,厚厚的胡粉盖不住眼下阴影。
赵氏抓着女儿的手不放,絮絮叨叨地询问她在蒋山别墅的生活,何时起床,何时就寝,用些什么饭食,诸如此类。
蔺知柔一一作答。
赵氏绕了半天,一脸欲说还休,蔺知柔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阿娘你放心,师父和师兄弟们都待我很好,我和小金两人住一个院子,无人知我是女儿家。”
赵氏眉头稍微舒展,可一想到女儿和那么多男子日日共处,总是不能安心,免不得千叮咛万嘱咐“你可千万小心着些,莫与师父、师兄弟们走得太近,万一露了馅,传出去女儿家的名节便毁了,纵然先前那门亲事不作数,几年后你也要说人家的”
蔺知柔反复向母亲保证一定会小心谨慎,赵氏这才住了口。
“这段时日家中如何外翁和舅舅们可曾说过什么”蔺知柔问道。
赵氏抚了抚女儿的手背,目光躲闪“你好好读书准备覆试便是,家里的事莫操心。”
蔺知柔一看便知她有事相瞒“是不是催你们搬去庄子上”
赵氏见瞒不住,垂下头道“你外翁和几个舅舅都来说过几次,田庄上的几间屋子已经修缮好了,床帐几榻也都添置好了你外翁铁了心要咱们搬去,便搬去也好,你阿兄眼下这样子,镇日关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
蔺知柔正要安慰她,赵氏却紧紧攒住女儿的手道“阿娘愁的不是此事”
蔺知柔心头一跳,便听赵氏接着道“是你阿妹那日你四舅母做寿,请了许多女客来吃席,那时你阿妹还养在她那儿,便也跟着见了客。那日酒席散了,你四舅母便来同我说,有个李家三夫人见了你阿妹很是喜欢,她膝下几个儿子,没有一个闺女,看着你阿妹合眼缘,便想抱回去养。”
蔺知柔听了这话,脸色沉得能滴下水来“阿娴有母亲,有兄姊,那李夫人纵然再喜欢她,也不会贸然开口要人家的孩子,必是四舅母同她说了什么阿娘你没答应罢”
赵氏掖掖眼角“阿娘哪里舍得自家养大的孩儿,岂是说送人便送人的不过你也莫怪四舅母,她大约也是好意
“那李家巨富,在扬州城里也是排得上号的,我虽是没舍得,将孩子抱了回来,可回头想想,你阿妹若是做了李家的孩儿,也就不必跟着我这没用的阿娘受苦了”
蔺知柔斩钉截铁道“阿娘别这么想,无论如何都不能将阿妹送人,我不在时您千万不能松这个口,任谁来说都不行
“别的事也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你们搬去庄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