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吵架,我只是不信,询问王爷——”展见星要解释,但许异已经咕咚咕咚喝起来了,她只得跟着陪了一杯。
许异又询问起京中及江西形势,他躲到小荣庄,安全倒是安全的,跟外界也几乎是隔离了,难得出来一回,抓紧要打听一下。
展见星捡自己知道的说与了他,宁藩实际上至今未反出江西,只在一省之地荼毒,而周围增援的援军倒是不断奉命赶去,只要不再出现蓟州卫那样的突发事件,平乱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许兄,你不必担忧,待宁藩平定以后,你便可回到朝中了,宁藩中即使有余党攀扯于你,也大可当它是栽赃嫁祸。”
许异点头笑道:“宁藩中知道我身份的人原来极少,只要它早日伏诛,于我的影响就小。那么多年寒窗苦读,我也实不甘心就此隐去乡野之中。”
“对了,见星,”他咕咚又灌了自己一口酒,然后才道,“我的事就这样了,急也急不来。你呢?”
展见星道:“什么?”
许异冲她挤了下眼,“婚事啊!我以为这次来,能见到弟妹呢,结果你还是孤零零的一个。我从前是不敢成亲,恐怕我这身世拖累了人家姑娘,不过我跟娘说好了,等这事了了,马上便去寻个好姑娘,我可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别人都要以为我有隐疾了。你娘呢,你不着急,你娘也不急,就由着你这么耽搁?”
展见星低头撑住了额角,怎么感觉一下子所有人都操心上她的婚姻了?过了天子那一关,居然还有许异在这里等着她。
而许异比朱英榕还难搪塞,因为她有没有一个能令她牵挂到至今不婚的“青梅竹马”,别人不知,许异还不知吗?
她一时无话可答,许异自己倒是哈哈一笑:“对了,见星,你别怪我,我从前逼不得已,跟临川郡王那儿胡扯了你些闲话来着,不过那都是假的,万一外头有人胡说,我给你作证。”
展见星:“……”
她忽然意识到,许异是想帮她。他嘴上说着他跟临川郡王的话都是胡扯,但心里只怕是当了真的——所以他当着朱成钧的面说这些话。
不管有用没用,他想拉她一把,将她拉回去娶妻生子的“正轨”。
展见星脸颊都要烧起来,她不知道是酒意涌了上来,还是被幼时同伴在心里这般揣测所羞惭的,忍着道:“无事,那确实都是无稽之谈。”
许异望着她怔了下,他有意喝了很多,但其实十分清醒,这一刻忽然明白朱成钧为什么一直扣着这个同伴,如此桃花面,连他也恍惚了一下。
片刻功夫,展见星已缓了过来,外人不熟悉也罢,她不愿叫许异误会,正容解释道:“许兄,我与王爷确实没有那些事,我不成婚,是我自己的缘故,与王爷没有分毫关系。”
许异回神:“啊——是吗?”
他去看朱成钧,朱成钧始终没怎么说话,这时对上他的目光,道:“看什么?”
他口气平静,许异却一下子如坐针毡,他意识到他弄错了什么——他清楚展见星的脾气,他是很好懂的,说没有,那就是真的没有。
“许兄,还是多谢你。来,我敬你一杯。”展见星向他举起杯来。
虽是误会,许异确是好意。他能点出来,这份勇气都算非常了。
许异灵机一动:“不客气,来!”
接下来,他酒到杯干,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灌醉了。
——真醉假醉不知道,反正他趴桌上起不来了。
朱成钧有点嫌恶,叫秋果:“把他拖出去。”
“哎!”秋果答应着指挥了两个内侍把许异拖走,并在前引路,去找间屋子安置他。
展见星站起来:“王爷,我也该回去了——”
她眼前一晕,脚下一软,忙伸手要扶桌边——扶到了一只温暖的手掌里。
朱成钧及时伸了手,微微皱眉:“你怎么了?”
展见星道:“没事。下官回家了。”
她迈步走,声音也很正常,但朱成钧觉出来不对了——因为她没松开他的手,掌心与他贴着,只是要走。而走两步便走不出去,因为朱成钧坐着,她拉扯不动,一低头,才发现手里多了东西,迟缓地要丢开。
朱成钧反手扣住她,将她拉回来:“你醉了。见到许异,有这么高兴——?”
他不悦而又带着嘲意的声音顿住,因为展见星根本禁不住他这一拉,直接跌坐到他靴旁,脸面扑到了他大腿上。
朱成钧:“……”
展见星心里还有些明白,努力想退开,但她一动,酒气上行,只觉脑袋沉得厉害,抬也抬不起来,很快又栽了回去。
朱成钧:“……”
他之前的那句话,这时候才为展见星的脑中所接收,她晕得暂时动不了,便慢慢解释:“我没,想到会醉——”
她顿住,因为感觉到朱成钧伸出一根手指来摸她的嘴唇,她觉得碍事,内心深处也有点怕口水蹭到他的手指上,她知道自己醉了,不大控制得住,便勉强偏头要避开。
但下巴忽然被控制抬起,跟着眼前一暗,是朱成钧俯身下来吻住了她。
咚咚的脚步声从帘外传来。
“见星,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什么缘故不——”
许异瞪大了眼,喃喃着道,“不成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