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安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抬脚踏入凤仪宫的大门。
从宫门到正殿这一路,所有的宫人内侍都噤若寒蝉,甚至有些胆小的,腿杆子还在微微发着抖。
元安在正殿门口等候一阵,皇后身边的女官进来领元安进去。
元安一踏进正殿,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女官垂眸不语,默默掀开帘子,让元安进入内殿。
皇后披头散发,额头上紧紧扣着一条抹额,正靠在美人榻上假寐。
元安眼尖地看到美人榻旁有一滩水渍,像是砸了装着茶水的茶盏后留下的。
女官走到皇后身边,轻轻唤道“娘娘,元安郡主来给您请安了。”
皇后缓缓睁开眼睛,元安忙上前两步行礼。
皇后笑着扶着女官的手坐了起来,虚扶起元安,“可算回来了,过来让舅母看看,这段时间过得可好?”
元安乖巧地走到皇后身边,在皇后的示意下坐在美人榻旁的绣凳上,皇后捧着元安的脸细细打量,见元安脸色红润,摸摸下巴,好像还圆润了些,便笑道“看来在外头没受苦头。”
元安笑道“舅母给安儿送了那么多吃的用的,安儿哪里能受苦?”
皇后拍了下元安的手背,“你过得好,舅母就放心了。”
元安陪着皇后说了好一会话,她见皇后虽然素面朝天,浑身没有一丝奢华之物,但是脸色尚且红润,眼睛也十分平和,既没有曹宝珠信里所说的那样伤心,也没有太后所说的病重,便越发觉得奇怪。
皇后和元安说说笑笑,不但没有不虞,反而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元安准备了一肚子安慰的话也没机会说出口,直到出了凤仪宫的大门,她还觉得有些晕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明明没有病重,可是全内宫的人都知道皇后因为心情郁结不得排解病了,皇后明明心情尚好,可是全临城贵族都知道皇后因为几次被当今斥责不贤善妒而伤心难过。
这究竟是演得哪一出?
这样让元安摸不着头脑的诡异的情况一直持续到八月初九,曹宝珠和奕王大婚。
足足两个月闭门不出的皇后,终于在奕王大婚前日出了凤仪宫的大门。她作为奕王的母后,又是皇室宗妇,奕王的大婚她自然不能避而不见。
从元安回临城到奕王大婚这近一个月时间,当今在朝中几次斥责太子,甚至隐隐有了废太子的意向。
当今的脾气越来越暴躁易怒,不止太子,朝中大半的官员都被当今指着鼻子斥骂过,而且骂词有如泼妇骂街,丝毫没有从前平和之相。
奕王和太子的关系越来越僵硬,奕王甚至会在朝上当众给太子没脸,当今竟然都默许了,而就在太子和奕王龙争虎斗时,当今的后宫传来喜讯,当今新宠林妃有了身孕,当今大喜,当即封了贵妃,甚至直言若是诞下龙子,还有重赏。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震惊,贵妃已经是仅次于皇后的尊位,再要重赏,难道当今有废后之意?
有些不怀好意的便将目光投向了凤仪宫,想看看皇后对此是什么态度,可是皇后好像已经心如死灰,对此不闻不问,倒是太后出来斥责了当今几句,却没想到直接被当今顶撞了回去。
太后被当今顶撞后,独自一人在泰康宫里坐了许久,然后唤了朱嬷嬷进去,艰涩地说了一句“你去告诉长宁,她上次和我所说的我允了,只有一点,无论如何,皇帝都是太子的父亲,太子断然不能不顾皇帝的性命和脸面。”
然后疲惫地挥了挥手,示意朱嬷嬷去镇国公府传话。
朱嬷嬷得了令,不慌不忙,亲自去膳房张罗了好些精致可口的点心,带着一队宫人,正大光明去镇国公府给元安送点心。
朱嬷嬷在给长公主传太后的话时,元安正抱着已经有一尺高的无名花翘首以盼,许久后,小茴脚步匆匆走进院里,气喘吁吁地往肚子里灌水,元安着急地催促道“光州可来信了?你别顾着喝水,倒是说啊!”
小茴放下茶盏,对元安道“没有来信,但是咱们的人打听到了余公子的消息,余家说余公子去极为偏远的地方押货了,就连余家都没有人知道他如今到了哪里。”
元安失望地坐下了,如今都八月了,离初冬可没多久了。
小茴见元安心情不虞,便岔开话题,和元安说起明日奕王的婚礼。
“郡主,明日您是去曹家给宝珠姑娘送嫁,还是直接去奕王府?”
元安犹豫了下,现在沈家和曹家关系十分不好,她按理来说直接去奕王府。
可是曹家大哥被当今派去出使舜国,恭贺舜国新皇登基,曹敏又挺着大肚子,她若不去,明日宝珠身边岂非连个好姐妹都没有?
元安一咬牙,“明日咱们去曹家!”管这么多呢!明日是宝珠大喜之日,曹将军还能把她赶出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