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的时候, 叶肃的黑眼圈非常明显。
他昨天半夜在脑子里单曲循环了那破动画片的魔性主题曲至少三百遍。
如今岑安已经是主治医生了, 也不需要跟他合用一个诊室, 但叶肃还是施了术法, 让隔着他们两办公室的那堵墙变得完全透明。
来来往往的病人不会察觉哪里有问题,但叶肃疲惫的时候只要一扭头, 就可以看到他的安安。
小人参在发现这个细节的时候很嘚瑟:“叶医生真是好喜欢我哦。”
向来别扭又沉闷的叶肃没反驳他。
岑安眨了眨眼:“你默认了”
“嗯,很喜欢你。”
然后小医生就红着脸开药单去了。
心外科的病人大部分都是中年人和老年人,偶尔也能遇到生活不规律的画手和写手——他们可以在国内过一整年的美国时差, 而且心脏健康状态和deadline日常绑定。
岑安刚给叶医生倒了杯浓茶提提神,门口就进来了一个年轻人。
“您好。”那人手里提着一堆检查结果,脸色暗沉嘴唇发白,身后还跟着忧心忡忡的母亲。
“请坐。”岑安站起身接过那些检查结果,习惯性地用灵识看了一眼他的情况。
身体有点缺水, 别的没什么大问题。
那脸色蜡黄的青年坐在了他的面前,哽了半天之后突然道:“医生,我觉得我应该是要死了。”
岑安:“……”
“我心脏疼已经半年了,不光是心脏, 我经常喘不过气来, 然后尿频、头疼,还有时候会发抖。”
青年一脸绝望地看着他, 又伸手指了指那几个化验单:“我去过好几家医院了,都说我没问题。”
岑安低头确认了几眼, 确实没什么问题。
他的心脏很健康, 其他脏器也没有病变。
病人的母亲一脸的忐忑不安, 坐在旁边小声开口道:“这孩子的爸爸,就是去年突发心梗去世的,当时我们还没把他送到医院,人就已经不行了。”
岑医生隐约感觉自己找到答案了。
“您父亲去世之后没多久,您就有类似的感觉”
“对——对!”那男的突然激动起来:“我都以为是我撞着邪了!”
“每次到了单数的日子,我心脏就会抽抽的疼,后来甚至跟哮喘一样全身都不对劲!”
妇人在旁边都快抹眼泪了:“我们也找过出马仙和跳大神的了,符水都喝了好几碗,就是治不好。”
青年一脸绝望地看着他,显然并不指望这小医生真能救自己。
“您要是也看不出来,我就去出家,”他神经质的重复道:“一定是我撞着妖妖鬼鬼了。”
两只妖怪同时看了一眼他的后背。
别说鬼了,连妖气都没有,他好的很。
叶肃隔着墙投来询问的眼神,岑安表示自己能搞得定,把检查单放到了一边。
这是典型的疑病症,不是身体出了问题,是有心理疾病。
这个年轻人估计是目睹了父亲的发病和死亡,为此久久不能释怀,也因为这件事开始过度关注自己身体哪怕一点点的不舒服。
不过真的跟他说这个解释……恐怕他不信,他家属也不信。
“你真是找对人了。”他一脸高深莫测地开口道:“你得的这个病,叫海珀肯德斯综合征,不是一般的药能治好。”
那小青年直接傻了,不可置信地先是跟妇人对视了一眼,然后整个人都快蹿到桌子上面:“医生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终于能知道自己犯的什么病了!”
“对。这个病,一般的药治不好。”岑安郑重道:“只有国外的特效药才可以。”
叶肃差点被茶呛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病人直接跟八爪鱼似的死死攥着岑安的双手不肯放,声音都连着变了三个调:“别人都说三医院的医生神了,我今天是真见着了!”
叶医生咳了一声。
岑安把手抽回来,一脸严肃地问道:“你是不是有时候觉得喝水都有点困难晚上也经常睡不好有时候小腹也会疼”
“对对对就是这样!你怎么不做检查都知道!”男人这时候把钱包都掏出来了,欣喜若狂道:“就是你说的这样子!”
……我现在编什么病症你都会信的。
“我朋友刚好从德国出差回来,靠走关系才拿了三瓶特效药。”他语重心长道:“我先给你一瓶,你试试效果,感觉好就再来一瓶。”
“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嗯。”
岑安如今已经成妖,虽然没法像叶医生那样集体摄念,但也能施些小幻术。
他拿了一瓶维c,在桌子上一敲就让外包装变成鬼画符般的德文。
标签和说明要越晦涩越好,要一看就是三四万块才卖一瓶的那种绝版货。
“这个,每天一粒,一定要饭后半个小时再服用。”岑安把药瓶交到了他的手中:“德国人花了几十个亿才研发出这种药,你不要给别人看,多的货我没有了。”
“那钱——”妇人踌躇道。
“钱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叶肃瞟了他们一眼,随手又补了个幻术。
“噢——给过了,”那妇人喃喃道:“瞧我这个记性,又忘了。”
“先吃一个星期,回头再来复诊,可以吧。”
“好!谢谢医生!”
那对母子千恩万谢的道了别,把那瓶维c跟钱包一起放在手提包最里头的夹层里,走出去的时候都长长松了一口气。
岑安这边刚忙完,叶肃那边又来了位老病人。
老头走路有些蹒跚,一手还捂着心口。
他的子女们一脸关切的簇拥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保温杯纸巾和检查单。
叶肃询问着子女们先前做过的检查,低头记录着既往病史。
老头本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在看见叶肃的胸牌时愣了几秒钟,忽然就笑了起来。
岑安这边没什么病人,索性用灵体穿过墙去陪叶医生坐坐。
他一看那老先生的心脏,心里就猛地一惊。
好深的一个肿瘤——而且看这个大小和位置,都是冲着要他的命去的啊。
“小路,囡囡,你们先出去。”老头开口道:“我单独和叶医生谈一谈。”
子女们一脸不放心的看着他,欲言又止道:“这……”
“没事的。”他又摆了摆手:“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