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鸾宫里顿时人仰马翻。
今个儿正好是一月一次给姚贵妃诊平安脉的日子, 太医院的人知道姚贵妃白日里忙碌,唯有晚膳时分才能清闲下来,所以老院正就赶在这时候去飞鸾宫, 想趁宫里下钥之前给姚贵妃诊完脉, 才好出宫回家。谁知还没走到飞鸾宫呢, 就见飞鸾宫那处冲过来好几名宫人, 那几人生得人高马大但面色焦急, 一瞅见他,顿时目露精光, 竟齐齐朝着他奔了过来。
老院正被这气势汹汹的几人吓了一跳, 下意识就要往后躲, 可他年纪大了, 腿脚没有年轻人利索,才刚退了两步,那几名宫人就冲了过来,不由分说将他架起来抬走。
老院正手里紧紧抓着自个儿药箱, 吓得六神无主, 哆哆嗦嗦道:“我……我乃太医院……院正,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其中两名宫人抬着他往前奔, 那腿脚快得像是在飞。另外两名宫人跑在旁边,闻言便急急道:“贵妃娘娘摔了一跤,见红了,太医您赶紧给想想法子吧!”
贵妃娘娘见红了!
老太医心头一颤,顿时也不哆嗦了, 急急道:“赶紧的,跑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两名宫人抬着老太医,也顾不得通报,一阵风似的刮进了飞鸾宫。
而此时的飞鸾宫里,姚贵妃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皇帝陛下握着她的手蹲在床边,一见太医来了,立刻站起身,“快快!快给爱妃看看!”
老太医一被放下,就听到了这话,当下也顾不得规矩,直接抬手按住了贵妃娘娘的脉搏,须臾,他神情肃穆地打开自己的药箱,取出针灸开始施针,同时口中快速报了药名和剂量,让人赶紧去抓药煎好送来。
皇帝陛下听了一遍后,立刻拿起纸笔写了一份,让守在一旁的兰梦诗赶紧拿出去抓药。兰梦诗慌乱中也忘了行礼,匆匆抓住那张纸就跑了出去。
青壶焦急地守在旁边,飞鸾宫中的其他下人齐齐跪在地上候着,人人面色焦急,额上带汗。
姚燕燕躺在床上,任老太医给施针,自己动都不敢动一下,她肚子还有些疼,瞥见陛下在旁边看着、焦急得眼睛都红了的模样,开口道:“陛下,你先出去吧!”
皇帝陛下摇头,“朕不出去,朕要看着。”爱妃和宝宝正是需要朕的时候,朕怎么能离开?
姚燕燕心道你在旁边看着,人家太医会紧张啊!没瞧见老太医的手都哆嗦了?她心里一焦急,脱口而出,“陛下你出去!”
皇帝陛下愣了一下,他注视着姚燕燕一会儿,又看了一眼旁边不停掉汗的太医,踌躇了一下,倒退着走了出去。
皇帝陛下一走,老太医身上的担子仿佛都轻了,他开口问了几句姚贵妃的感受后,便道:“娘娘不必紧张,臣一定竭尽全力,保住这龙胎。”
老太医是有了几分把握才敢这么说的,但姚燕燕不知道啊!听到自己果真是怀孕了,她心里更紧张了,垂在身侧的手都握紧了。却还不断地安慰自己:没事没事,我就流了一点点血,还是那裤子太过轻薄才透出来的,没事没事……孩子一定能保住的!
姚燕燕越是安慰自己,越是给自己打气,结果越是紧张害怕,慌得躺在那里咬牙流泪。
宝宝啊!你可坚强点,一定要挺住啊!
在飞鸾宫中一片压抑沉闷时,太后娘娘急急赶到了,她刚刚走下步辇,就见好几名太医被那些宫人催促着走进飞鸾宫,顿时吓得眼前一黑,要不是旁边有柳尚宫扶着,险些一头栽倒下去。
“太后娘娘,您可得挺住啊!姚妃娘娘和小皇子还在里面呢!”
太后一听,立刻攥紧了手里的佛珠,在侍女的服侍下喝了口药,将那股眩晕感硬生生压下,才迈步走进了飞鸾宫中。
刚刚进去,就见陛下呆呆地坐在厅堂中,眼眶通红,双目无神。太后娘娘心里顿时一慌,难道……孩子没保住?
正在这时,兰梦诗端着一碗药,匆匆奔进了内间,后头还跟着两名医女。
太后娘娘也没去管皇帝,摆摆手让飞鸾宫内的人不用行礼,也不要人扶着了,自个儿快步走进了内间。
抬眼一瞧,就见姚妃白着脸躺在那儿,刚刚端药的那名侍女正一勺勺给她喂药,姚妃张着嘴急急吞咽,那两名医女则围在姚妃身边,太医院的院正还在施针,另外几名太医就站在旁边查看情况,不时给院正打个下手。
气氛一片紧张,竟没有人发现进来的太后娘娘。
太后这一瞧,就知道小皇子还没掉,心口顿时一松,浑身的力气也仿佛抖去了,得侍女扶着才能继续站着。她没敢打搅太医们诊治,让身边人噤声,就转头走了出来。
刚一转身,就见皇帝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们身后,一张脸比姚妃还苍白。
太后娘娘叹了口气,随即又升起一股怒气来,让皇帝跟着她出去。
两人坐在外头厅堂里,太后压着怒意沉沉道:“你们是怎么当父母的?孩子怀了一个月竟也不知,竟还跑到小厨房里去,那种地方又湿又滑……”
太后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皇帝竟然哭了。
皇帝陛下抬手抹了下眼睛,越抹眼泪流得越快,他干脆也不抹了,抽抽噎噎语无伦次道:“朕……朕和爱妃都一个月没有敦伦了,朕要是知道爱妃怀了,朕怎么肯让她进小厨房……”
太后气道:“你都不知道姚妃怀了,为何还……”她不好像皇帝这样直接说出那事,便顿住了。
皇帝陛下也不好让求孙心切的太后知道他和爱妃禁欲的事儿,当即沉默了下来,眼睛却焦急地往内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