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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小神通

偶然来, 才不小心撞见了你。

郑菀品了品这句话, 只觉得这人当真很没意思,总爱强调对自己无意,可谁会误会呢, 未来的无情道主, 难道还会因她这一个小小的意外而改了志向

她无所谓地笑,继而问

“真君既然出了关, 何时能够解蛊”

崔望怔了怔

“你特意等候在此, 便是为了问本君一声,何时解蛊”

“那是自然。”

郑菀理所当然道,“我与真君之间,除了这,还有甚好说的”

夜色漆漆, 明月皎皎。

崔望垂目看她,皎洁的月色落在她净白如瓷的脸庞, 睫毛长长、樱唇微弯,潋滟的眸光里浮现的是浅淡的凉薄,好似站她面前的, 是不着一物的清风。

她好像完完全全不在意了。

一股冰凉的,可似乎又掺杂着点别的、于他而言过分激烈的气体, 自下而上地将他淹没。

崔望定定地看着前方, 屋檐一角下立了根廊柱, 柱下一片阴翳。

“确实无甚好说的。”

他缓缓地道。

“这便是了。”郑菀抚掌笑道,“还望真君早日突破妙法境, 解你我束缚。”

“束缚”

崔望一哂,“恐怕要让真人失望了,你我暂时还解不了蛊。”

“为何”

郑菀分明记得,无垢琉璃体,在妙法境前是没有瓶颈的。

依照崔望修炼的速度,最多两年,她便能彻底摆脱情蛊了。

郑菀惊诧的眼神落到那月光打得苍白薄透的脸上,苍白浮上一层淡绯,可眨眨眼,那层绯红似流水一般从脸上褪去了,反倒显出一丝渗人的白,以至那双瞳仁如浓墨一般漆黑,浸了水般冰冰凉。

“本君猜郑真人既升入了玉成境,功法当有所变化。”

“你如何知晓”

郑菀眼睛瞬时瞪圆了。

崔望双手背负,淡淡道

“郑真人若有时间,不妨去司署地下的经要堂第三层看一看,那里浩卷如烟,有一列记着玄苍界有载以来的所有大人物传记,许能有所得。”

“如此。”

郑菀点头,打定主意等明儿空了来看,本门藏经阁对创派祖师一向只有歌功颂德,未见生平,若是司署真有,她能从中窥得一二,说不定,能少走一些歪路。

在崔望的沉默中,她率先迈步,走出一段距离,似想到什么,头也不回地扔了一样东西过来,崔望接过,发现是一只古朴的玉冠。

白玉质地,冠下刻了一排小剑,仔细端详,便会发现一把小剑便是一个微型阵法,一一数过去,正好九把,首尾相合。

九九归一。

这已经算得上是中阶玄器了。

即使以崔望的眼光看来,此物不值一提,可也需花费六七枚上阶元石,以郑菀手头拥有之数

崔望抬头,却听前方快要沉没入黑夜的那道袅娜身影传来一声

“这是真君生辰那日,我提前准备的小玩意儿,奈何错过了,可也送不得旁人”

她转过身,双眸若粼粼的湖水。

“晚了两个多月,”郑菀双手并举于额前,深深地福下一礼,“郑菀在此,祝君日日长安。”

她行的,是凡人界的礼节。

男子二十为界,过二十生辰,代表着束冠,立身,成人。

这于任何一位在凡人界土生土的世家儿郎,都是极其重要的一日,这一日,有长者加冠,有父母称许,有朋友相扶,赫赫威煌,此后长安。

可崔望通通都没有。

“走了。”

郑菀行完礼,漫不经心地摆摆手,便消失在这寂寂长街里。

崔望安静地站着。

指腹滑过玉冠莹润的冠面,在内圈找到了用金漆写就的一个“崔”字,此字以金唧兽身上之血写就,常年不退。看毛线、中文、网

而字样,他在曾凡人界摩挲过无数次,银钩铁画,力透纸背。

谁曾与他说过,人的幼时,不论过往经年、岁月变迁,总会成为那人一生都无法抹去的印迹。

不是这般。

崔望心想

他其实,一点儿都不渴望有人摸他头,为他嘉许,替他加冠。

可又仿佛,从暗处轻轻伸来一只手,这手悄悄地拨弄着琴弦,让涟漪一层一层地荡开,直荡到心尖酥麻、滚烫。

崔望攥着玉冠,直站到东方既白,风妩城第一声钟磬长鸣,小摊贩们担着挑担、烟囱开始袅袅升烟,才溘然醒了过来。

既醒,却嘲

“当真是鬼迷心窍。”

他随手将玉冠抛到储物囊里,不再有任何欣赏朝阳之兴,撕开空间,一脚踏了进去,回到归墟。洞府前侍立的剑童见他来,忙不迭顿首

“拜见真君。”

崔望“唔”了一声,踏进了洞府。

剑童挠了挠脑袋怎真君今日看起来,心情格外不好

崔望进了洞府,拂袖推开长案,对着案下一块长形织锦怔立良久,便在老祖宗以为他不会动时,俯下身,将织锦拿了起来,抛到一边。

剑气为引,诺大的一块青石板被起了出来。

老祖宗看着地上泥土被又一次挖开,一路往下数十丈才到头,忍不住道“崽啊,你这样挖了还要填,填了还要挖,何必土拨鼠呢吧”

崔望默不作声,一股气劲托着一个盒子上了来,熟悉的海棠花枝纹样,他看了会,才将其打了开来。

盒内并排卧着两支剑穗,红色的已经褪了一些,而白色的那支,却依然如雪。剑穗旁,放着一只不甚出奇的瓷碗,市面上随处可见的青花瓷式样。

他将玉冠从储物囊中唤了出来,指腹从第一支小剑摩挲到最后一支,直到落到那个“崔”字,终于还是放了进去。

小小的玉冠落到瓷碗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噹”。

崔望伸手将盒盖盖了上去,盒盖与盒身轻轻的一声“咔”,传出老远。

老祖宗注意到他盖盖子的指尖略有些颤,一阵莫名鼻酸,他大老粗,想不明白这其中的纠缠,只觉得鼻酸

“崽啊,你这是”何苦。

崔望贴上符纸,重新将盒子放了回去,长剑往下又深挖了几层,才一层一层地盖上土,这一次,他不再用术法,而是以铲元植的小铲子一点点将泥土盖了回去。

随着最后一层泥土覆盖上,他眼底的光,也跟着熄了下来。

“老祖宗,”崔望声音喑哑,“宗家世伯偶染五石散,性燥热绘烈,最后如何戒的

“不知。”

“不闻,不看,不念,不动心。”

老祖宗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继而睁开

“你他妈放屁”

崔望未回,他拂袖往外走,徒留老祖宗在耳边叫嚣

“你老祖宗我只知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妹今朝把。她虚情假意,我就假意虚情,哪来这么多鬼扯的道理。”

“要我说,你跟你阿娘,真的一模一样轴。”

崔望抿紧唇,却听老祖宗继续

“咋地,想说不一样”

“老祖宗,人生无重来之机,修士不过一世。你怎知我此刻的选择,并非不对又如何知,我选了另一个,便一定对”

老祖宗哑口无言。

他看着崔望去了无妄峰禁地。

“小望望你真的要闭死关”

之前虽说要闭死关,却也只在自家洞府闭,想何时出关便何时出关,但若去了无妄峰,那儿有个冰雪囚笼,若是进去,却轻易出不得了。

说十年,少一天都不行。

禁地守门人见他来,便是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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