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什么深仇大恨。
高衍城握住许暖白的拳头，掰开了她的手指。
瞳眸骤缩。
顺着房间上方黯淡的灯光，他看到，在那双原本柔软细嫩的手心里，多了许多比针孔还大一下的伤痕。
一个又一个，此刻有的已经结疤，留下一颗颗小小的红点，像是印在心头上的朱砂痣。
而在许暖白的小指缝里，似乎还藏着一样东西。
高衍城掰开她的小指，从指尖抽出来东西，放在灯光地下，久久的锁视。
半截牙签。
与许暖白手心中的伤痕大小完全吻合。
高衍城敛着眉眼，将许暖白的手心，放在唇角边，吻了吻。
再抬眼时，满是寒芒。
……
许暖白本以为一晚上都不会好受，谁知道竟然熟睡了一碗，再醒来时，高衍城已经醒了，坐在床边，背对熹微的阳光，面无表情的摩挲着她的脸颊。
“昨天晚上，周如生在你的酒水里放东西了？”
许暖白刚刚醒来，还没反应过来，迟钝半晌，才瓮沉着点头。
“嗯……”
她犹豫了半晌。
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放东西不是周如生，而是周栩栩。
张了张口，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自己的疏忽，不论如何都怪不到别人的头上。
许暖白点了点头。
“所以才跟隔壁剧组的女二号换了房，从七楼换到了五楼？”
许暖白又点了点头。
这是昨天晚上想到的权宜之计，在卫生间见到隔壁剧组的女二号时，原本只是试探性的问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眸光一亮。
似是找不到能够勾搭周如生的办法，而许暖白给她指了一条明路。
当下便换了房卡。
只不过，许暖白微微的闭了闭眼睛，刚刚起床，气压偏低，便手腕都没有什么力气。
也没有办法确认昨天晚上是不是真的按照她的准备在走。
高衍城低下身去，凝视许暖白，忽而板正了许暖白的下颌，压上了她的唇角，缠允片刻，缓慢抽离。
一点情、欲都不沾。
许暖白只听到他沉沉的声音。
“你昨天的目的达成了。”
许暖白豁然睁眼，还来得及说话，便听到一阵电话铃声，声音极大，且不停歇。
她扫了一眼高衍城，见高衍城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接了起来。
是酒店总机打来的电话，那边的前台小姐声音甜美，“是许暖白许女士么？”
许暖白点头回应。
“许女士，是这样，因为昨天晚上有警方接到报警，过来查房，在您登记入住的房间里面入住的房间里查到了聚众嫖、娼。”
“里面一位姓赵的女士说昨天晚上跟您换了房。”
“现在警方要求您起床之后赶往XX派出所录一下口供，希望您方便的话尽快前去。”
许暖白敛下眉眼，淡声回应，“我知道了，我会尽快过去的。”
挂断电话后，她抬头，从被褥中起身，盯着高衍城只穿了半截的衣服，跪过去，帮他把扣子系好。
打好领带。
高衍城始终盯着她，讳莫如深，“昨天晚上，是你报的警。？”
许暖白点了点头，用手指将高衍城的领带顺平整，想了想，又趴下身去解高衍城的腰间的皮带。
“我只是说，房间里面可能有嫖、娼，我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演变成‘聚众’嫖、娼”
许暖白声音一顿，自从被高衍城发现了目的，对高衍城也开始不避讳。
她眸光微微复杂。
“是他自作自受。”
说罢，她乖巧跪好，瞳眸湿润。
许暖白被高衍城放开，喉咙发痒，再也忍耐不住，趴在床边咳嗽。
忽而感觉到头发上多了一只安抚的大手，她抬头，高衍城低头，两个人对视片刻，她的下颌强制性的抬起。
高衍城薄唇缓慢的压向她的，似是要完成早晨的一个亲吻。
温热的气息氤氲在她的脸颊上，俊朗的面容依稀在她的面前放大，像是被人为性放入了慢镜头。
许暖白盯着缓慢靠近的鼻梁，自己的鼻梁上抵上了一个更为俊挺的鼻尖，高衍城的唇角眼看就要贴上她的唇角。
时间停滞在这一刻。
下一刻，许暖白像是受到了惊吓的兔子，蓦然捂住了自己的唇角，摇着头，整个身体往后退，人猛然被被褥绊倒，仰躺在床面上。
床、上的被褥极为柔软，包裹在身体的周围，眼前的景象，从高衍城变成了白色的房顶。
有时候许暖白不得不赞叹，高衍城生了一张好皮囊，单单是穿着笔挺的衣服站在那里，就足以成为人群中的焦点。
更诓论，他又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家世。
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样人前光鲜亮丽的人，人后折腾起人来，却手段别致，花样百出，哪怕是初跟在高衍城身边的许暖白，也是受不住的。
可受不住又能怎么样。
除了在心理暗暗骂上一句衣冠禽兽之外，还要乖乖的tuo掉衣服，跪到人面前去。
再起来时，果不其然的对上高衍城近乎阴沉的眸色。
许暖白讪讪的笑了一声，讨好的凑到高衍城的面前去，“先生，您都已经收拾好了，可我还没有洗漱。”
高衍城不应声，直盯着她，看的许暖白心里发毛，更是好声好气的说些好听的话。
“我下次，一定提前收拾，再也不会扫了您的性了。”
幸而高衍城并没有跟她过多计较，人斜靠在桌面上，自己拿起来旁边的小壶，看样子是要给自己倒水。
许暖白哪里敢让高衍城自己给自己倒水，人连忙下床，恭敬的倒好水，送到高衍城的口边。
人连衣服都没有穿好，又乖巧的跪到了他的腿边。
高衍城也只是摸着她的头发，淡声询问她，“你跟我亲爱的‘弟弟’，”他技巧性的停顿一下，“顾亦明。”
“到底是什么关系？”
许暖白心里一紧。
大抵是没有想到高衍城会在这种时候发难，来的没有任何迹象。
她被本家当成佣人使唤的时候，高衍城反倒没有过多的询问她，只是让她白天、晚上共同劳累身体而已。
想到顾亦明，许暖白低下头去，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没有起伏，声调却低了许多。
“亦明哥……只是我的大哥。”
高衍城的声音却骤然凌厉，矮下身去，揪起她的下颌，直视她的眼眸。
“只是大哥这么简单？他碰过你么？”
许暖白先是点头，见到高衍城的眸光骤然深沉，遂又摇头，磕磕绊绊的回答他。
“没……没有，我跟亦明哥什么关系都没有，先生，您也知道，我跟着您的时候，是第一次。”
然而那时，高衍城却没有怜惜她的第一次，将她弄的疼痛不堪。
她见高衍城的眸光依旧凛冽，像是冬天里呼啸而过的风，连忙握着他的手往自己的身上贴。
“这身体上的每一个角落，都只被先生您一个人碰过。”
高衍城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冷笑一声，蓦然甩开了许暖白的手。
“那你对你的亦明哥，可还真是足够忠诚的。”
“知道周如生害了他一家人，所以费劲心机的来到我的身边，三番两次的想要整治周如生。”
“今天的戏码，你等了多久？”
话都被高衍城说尽了。
高衍城很聪明。
这件事情从她来到高衍城身边就知道了。
这样偌大一个家庭的继承人，可不是白白当上的，她的那点小手段，放到高衍城的手里，根本就是不能看的。
若是对手是高衍城的话，她大抵连胜算都没有。
幸好不是。
可高衍城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知道。
许暖白抬着头，拼命去拉高衍城的手，小心翼翼的亲吻他的指尖，“先生，今天周如生进去的事情……”
高衍城却骤然打断她，忽而蹲下身来，与她平视。
“我知道，你想让周如生一辈子都无法翻身。”
许暖白的声音急促，“先生……”
“我有一个办法，能够如你所愿，让周如生从今天进入监、狱之后，再也没有走出来的可能性。”
他这样说着，眸光径自放在许暖白的身上。
许暖白则是微微的闭上眼睛。
让周如生从此进入监狱，从此再也没有走出来的可能性，这曾经是她最大的希望，也是周如生最应得的结局。
许暖白的心动了，不吭声，听着高衍城的声音。
“只要你答应我两件事。”
高衍城的声音缓缓的，循循善诱。
鬼使神差的，许暖白启了唇角。
“什么……什么事情？”
“第一，从今以后，你再也没有什么亦明哥，你也不能去见他。”
许暖白的心脏仿若被木槌狠狠的击中，脸色瞬间褪去，浑身上下，均狠狠的疼着。
比高衍城加诸在身体上的更甚。
她的身体晃悠了一下。
“好，我可以不见，也可以当没有这个人。”
许暖白从顾亦明的母亲在车祸里死亡，顾亦明也因为那场车祸变成了残废开始，她的人生便再也没有色彩，没有了白天。
仿若每天活着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希望能够有一天，能够亲手将那些人一个个的拖入地狱。
哪怕从今往后，跟她的亦明哥再无联系。
若是高衍城，真的能够完成这个条件的话。
大不了，走到奈何桥头，在等着百年之后，亲自向亦明哥道歉，若是碰不到顾亦明，就一直等着，终有一天会等到重逢的那天。
许暖白答应了这个条件时，却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她早已泪流满面。
高衍城静静的盯着她，对于她的样子丝毫不动容。
“第二个条件。”
他盯着她，用手指尖，小心翼翼的抹去许暖白脸上的泪水，放在自己的唇角边，亲了亲。
还是有点咸的。
“跟我去领证。”
许暖白骤然抬头。
盯着高衍城。
高衍城的神情中没有丝毫玩笑的成分。
但是许暖白却惊的睁大了眼睛。
声线不稳的颤抖起来。
“先，先生。”
她忽而蓦然闭上眼睛，膝行两步，后退到一个跟高衍城完全安全的距离上，人跪伏下去，亲吻上高衍城的脚尖。
“高先生……”
她的双手撑在地面上，努力的抬着头，泪珠还挂在睫扉上，悬而未落，连声音都轻轻的，颤抖起来。
“我从跟着您开始，从……从来没有想过，跟您……跟您……”许暖白咬着下唇，“我只是一个贱、货。”
“只希望永远跪在先生的脚边。”
“您伴侣的身份，我不适合。”
高衍城的脸色，阴鸷了下来。
“你这是不同意了。”
许暖白敛下眉眼，她不敢去面对高衍城的神色，生怕在高衍城的威压之下，会不小心答应高衍城。
“我不配站在先生身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的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人。
为那个人而笑，也为那个人而活，为了那个人改变了自己的专业去学音乐。
只因为那个人是钢琴系的特招生。
位置就这么大，再也装不下另外一个人。
从那个人再也没有办法站起来好好走路，也没有办法弹钢琴开始，许暖白就知道她的心死了。
从此只有对于欲、望的臣服，却没有爱情。
高衍城是她认定的主人，她能够无条件的答应他任何事，唯独这件事情不行。
两年前生下周周的时候不行，如今依旧不行。
许暖白跪在地面上，一寸寸的挪动自己的身体，亲吻上高衍城的脚面。
“先生，对不起，这个条件，两年前我不能答应你，两年后，我依旧不能答应您。”
从生下周周开始，高衍城曾经过来询问过她，她当初给出的答案，便是不能。
甚至今后无数次的威逼利诱，都是来源于此。
忽而头发被人连根扯起来，疼的许暖白呲了唇角，却还是乖顺的敛下敛眉。
一声不吭。
“好，好。”许是源于生气，高衍城的胸膛起起伏伏，猛然松开了抓住许暖白头发的手。
“你也可以不答应。”
他蹲在许暖白的面前，拧起她的下颌，逼迫她抬头与他对视，声音中淬了冰碴，冰凉至极。
一双眸光深邃极了，像是能够将人吸入幽谷中。
“我能让周如生从今天开始，再也走不出监、狱，也能保他一生周全。”
许暖白蓦然抬眼，似是错愕，“您……这是在迁怒。”
高衍城却按着她的肩膀，将她狠狠的压在床边，在狠狠的亲吻。
一吻结束，许暖白的唇角红红肿肿，上方还多了一条血痕。
那是高衍城咬的，大抵是气到了极致。
“今天是最后一次。”
许久之后，她听见了高衍城的声音，“选择权在你的手上，今天过后，若是我还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
“我也不会再给你选择的机会了。”
许暖白蓦然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想要靠在高衍城的腿边，他却转身离开了房间。
砰。
门声大震。
许暖白的身体失去了支撑，靠在床边。
膝盖依旧顶在瓷砖上，凉意顺着表面一层层漫灌上来，遍布四肢百骸。
许暖白人从地面上起来的时候，腿脚已经麻了。
她从床边找来自己的衣服，一件件的穿好，扶着床边，蹦跳着抽出了房卡，离开了房间。
去往派出所。
当地派出所的民警是经常到这边巡逻的人，见到真人明星的也不算少了，但真的看到许暖白时，还是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直了眼睛。
直到身边小队长一样的人物轻咳了一声，年轻的小伙子们这才回神，掩饰的转移视线。
“许暖白？别紧张，我们今天叫你过来，只是来询问几个问题。”
许暖白点了点头。
她被带到了头顶上只有一盏大灯的房间里面，没有窗户，铜墙铁壁，像是要硬生生的将人困死在这里面。
若是寻常人见到这样的场景，怕是要害怕的。
但是许暖白却无比镇定，从容的走到了中间的小桌子面前，规规矩矩的做好。
负责问话的是两个民警，还有一个坐在门口的位置，专门负责记录，问话的两个人中，一位是男性，一位是女性。
男性正是许暖白进来时见到的其中一个看见他呆愣许久的年轻小伙子。
“你的姓名？”
一开口，许暖白眉头一敛，“许暖白。”
腔调有些熟悉。
他们所在的影视拍摄基地，在许暖白的常住地以南，外地人多是多，但是本地口音也极为浓重，酒店的几个前台小姐，还有民警都是一个味道。
但是这个问话的青年却另有味道。
“你是S城人？”
这话一出，坐在民警身边的女民警便用资料往桌子上一摔，“别随便回答，没有问你这个。”
反倒是青年慢吞吞的扫了一眼身边的女人，眯着眼睛，笑了，脸部线条微微柔和，“许暖白，这段时间网络上到处是你的名字。”
“长的漂亮，又是高材生，吃尽了优等生福利。”
青年连话都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周边的女民警冷着脸，低声训斥身边穿着警服的男青年。
“祁羡，别说些有的没有的，赶紧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