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叶母下班回来，她在一家商场做清洁工，每个月只有两天的轮休日，因此大部分周末都是上班的。她刚一进门老太太就开始告状：“你这个二女儿，不仅偷吃小虎的早饭，还越来越欠，和我顶嘴！”
叶母上了一天的班本就疲惫，听见这些话不厌其烦，随口道：“我回头收拾她。”
说着换掉外套就去厨房做饭。不知道是不是叶止戈在的缘故，晚饭还算协调，只是接近尾声的时候叶老头问叶永良：“你的补助什么时候能下来？”
叶永良道：“黄了，没给批，哪来的什么补助？”
叶母忍不住问：“黄了？怎么回事？”
“人家都给校领导塞钱，”叶永良不耐烦的道，“你给我五万块让我去塞！”
“五万……”老太太惊声叫道，“吃人呢吧？五万！”
叶止澜叹了一声，默默的收拾饭桌。
叶止戈吃了饭就出去了，照旧是叶止非洗了碗，她搓着通红的手指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听见老太太又在给叶永良告状。
“……那么大个姑娘赖在家里什么都不干，又懒又馋！还和我顶嘴，说什么都不听！以后怎么嫁人？谁要她，这丫头要是卖不了个好价我看你哪来的钱给小虎买房娶媳妇……”
叶永良“啪”一下将报纸甩在桌上：“叶止非，你给我过来！”
叶止非慢吞吞的走过去：“怎么了？”
“怎么了？”叶永良的声音抬高，“你还有脸问！给你奶奶跪下！”
叶止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穿的是现代小说吗？
“好，你不跪是吧？”叶永良劈手从沙发背后抽出鸡毛掸子，朝着叶止非的头就抽了过来，“我让你不孝敬你奶奶，我让你顶嘴！”
叶止非后退了几步躲开，鸡毛掸子落空磕在茶几上，“咔”一声折断的脆响。
而叶永良瞪大了眼睛：“你还敢躲？！”
他挥着鸡毛掸子两步上前，叶止非退到沙发背后，叶永良被摆在茶几边的小凳子绊了一下，“厅里哐啷”一阵乱响，里间的叶母和叶止澜闻声赶了出来：“干嘛呢这是——”
“都是你没把她教好！”叶永良用鸡毛掸子指着妻子，“她现在连我都敢忤逆，以后要嫁人了还了得！”
“你就厉害的很！”叶母一指头戳在叶止非的额头上，“能不能给我省点心？学习学习不如你姐，什么都不如你姐——你这么厉害怎么连个研究生都没考上！”
客厅里顿时静了一静。
叶老头从报纸背后抬起头：“没考上……当初保证的可好听？”
语气嘲讽而辛辣。
老太太得意的“哼”了一声：“我就知道，她是个什么猪脑子还妄想当天上的文曲星？做狗屁大梦去吧！”
叶永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夺步上前，叶止非立刻一矮身躲开，却听见“啊”一声惊叫，她再抬头，原来是叶永良手里的鸡毛掸子被她躲开之后收不住，抽在了旁边的叶母身上。
“你……你！”叶永良气的说不出话来，抄起桌上的果盘就要往叶止非身上扔，叶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别——”
叶永良却甩开她，嘴里说着“你还挡着我，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反手就往叶母脸上扇了一巴掌。
扇了一巴掌似乎还觉得不够，又要扇第二巴掌，叶止澜尖叫：“爸！”
叶母低低的哭了起来，哭声像是夜风里的猫叫，森凉而压抑。
“我当初让你别考别考你非要考！”叶永良唾沫横飞的骂，“就给你能的很！脑子里半瓢水晃明白了没有还要考研究生，你要是能考上地球就不转了！”
叶止澜扶着叶母去了卫生间，叶止非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结果她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叶母忽然转过头来，抬手在她胳膊上重重拧了一下，满脸怨毒的低声咒骂：“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罚款交了一万二不说长这么大什么用处都没有！你怎么不去死啊！”
叶止澜连忙道：“妈你说什么呢！”
叶母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叶止澜连忙给叶止非使眼色示意她先回房间。
她神色冷漠的后退几步准备上楼，却听见客厅里老太太对叶永良道：“明天就去找媒人说亲，赶紧收了彩礼钱卖出去，省的人见了心烦……”
叶止非走到客厅，看着老太太，一字一字无比清楚的道：“收你妈的彩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