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月11日, 北京
刚刚走进楼道，周青羽就发现前面那个裹着黑羽绒服的高瘦男生就是自己哥哥。她悄无声息走过去, 电梯门一开才冷不丁揪着他羽绒服一拽；对方白了她一眼毫无反应，顿时大感无趣。
今天吃红烧带鱼--周青羽只用鼻子就确认无误，果不其然, 自家餐桌除了红烧带鱼还摆着酱鸭、清炒蘑菇和蒜蓉荷兰豆，花花嗷嗷叫着，老妈声音正从卧室传出来。
“那还能不签第一天人家就说的清清楚楚，正式编制。你当进央企容易呢什么一面二面笔试测评再加上体检，礼拜二才给的准信。你数数，光五矿就去了多少趟, 前前后后足有俩月才定下来。得啦, 我和她爸这回也踏实了, 省的她天天闷在家里头, 愁得我天天晚上觉都睡不着。”
有这么夸张么周青羽腹诽着溜进厨房, 发现案板还有切好的鸡块和黄瓜, 油锅里的花生米已经焦了。电视主角是猎豹三兄弟, 溜达来溜达去的老爸满脸喜气洋洋的笑容。
“挣多挣少先不说, 稳定就比什么都强：以前事务所挣得也不少, 好么，过年就加班, 半夜回不了家，谁受得了”她走过去喊“饿死了”，早被兴致勃勃的老妈轰走：“去把菜炒上, 我都切好了。”
于是周青羽只好老老实实炒菜，出锅的时候周雁程扒下一碗米饭，还嫌弃宫爆鸡丁糖放多了；她瞪回去“爱吃不吃！”
和以往安静沉闷相比，今日晚餐气氛欢快，老爸是真高兴，不停询问“单位同事好不好相处，领导脾气好不好”
“我刚去几天啊”她实话实说，“看着都还行。”周雁程百忙中插话：“财务主管也是人大的，还能套套近乎。”
老妈给她夹根鸭腿，就此滔滔不绝：“那感情好，你小姨说能进五矿总部都是有路子的，说不定就是哪个领导的亲戚，谁也不能得罪。你又刚去，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能多干点就多干点，踏踏实实....”
自从去年那件事发生，爸爸妈妈还从没这么高兴过呢，周青羽为即将出口的事情很是歉疚。“先听我说啊，今天人事找我了。”
三人一起停下筷子，只有讨鱼吃的花猫径直站到她膝盖上。老妈最是心急，“到底怎么着”
“没怎么着。人家就是说，总部和济南那边分公司有个工程，从大前年开始，今年年底结束，直接由一个北京总部派过去的财务负责这事。本月这个财务内部调动，本来安排一个人去济南接她的活儿，结果这人怀孕了。”她尽量简单明了地解释着，“我这个岗位本来打算春节后再招进来，之所以让我现在就上岗，就是为了提前培训，过完年去济南接替她的位置。”
消息效果是很显著的。妈妈直接急眼：“济南不是说的好好的跟北京上班吗”
“是在北京，周二签合同时候写的清清楚楚。”周青羽连忙摊开双手，“今天他们找我，我还以为要把我安排在下属公司呢，当时一听也愣了。可招聘时他们明明白白问过我能不能出差外派，还跟我确认了两次；我确实说没问题。现在人家说了，实习期培训两个月，签完正式合同就去济南，年底回来。”
爸爸也舍不得，迟疑着说：“非去不可换个人不行你一个女生单身在外，出点什么事儿怎么办”
周青羽耸耸肩，“我这刚来的，还没到能和人家讨价还价的地步呢。”看着父母唉声叹气，一个念叨“欺负人么不是，出差也得找个老手啊这就是下马威”另一个发愁“外头一呆大半年，回来还有你位子吗”
“今天我问我们头儿了，他说部门一个萝卜一个坑，抽不出富余人手。再说这项目挺重要，要不是我有注会还不叫我去呢。我听他意思，出差得写申请打报告，领导还不一定批。”她语气轻松地解释，仿佛出差是人人争抢的活儿，“济南吃饭住宿都不花钱，额外补助特别高。而且也不特别忙，管管凭证对对账，还能比事务所更累”
第三碗饭下肚，周雁程才腾出功夫发表意见，“济南离北京统共才几个钟头人家总部真要安排好了，二习不去也得去。前几天同学聚会我一打听，我们也有几个进五矿的，进的还不是总部，申请去海南出了两年差，回来就升了一级。再说五矿这种财主，出差能拿两份工资吧”
还是他懂行。周青羽伸出几根手指比了比，“我转正一个月这个数，年终奖还不知道；真要去济南，每月至少翻一番。”
“行啊，月薪五位数了。”周雁程又盛了满满一碗饭，“什么时候走”
“说是三月走十月回。我一想，总比项目开始要一口气待三年强多了。”花花在桌子下面使劲挠裤腿，周青羽只好把没啃两口的鸭腿扔下去，整个世界清净了。“我倒愿意出差，北京都呆腻了。”
“成，去吧。济南好吃的多了，趵突泉大明湖还有夏雨荷。”周雁程倒是爽快，给了她不少信心。“过过到济南看你去，给你带北京烤鸭。”</p>
无可奈何的老爸老妈兀自唠叨着让她再和领导申请留下，又怕刚到新单位就挑三拣四，给领导印象不好，真是左右为难。妈妈有些心神不宁，饭也吃不下：“我刚和你小姨说呢，人家帮咱们这么大忙，怎么也得给那个郑什么表示表示--买点什么还是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