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再进来给严言做检查, 做得依然很仔细,很肯定地对安歌与缪柏舟说:“的确没事。”
“那刚刚是怎么一回事”缪柏舟问, 安歌就坐在床边,手拉着严言的手,仰头直盯着医生。
医生脸上很轻松:“可能有些低血糖,他今天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吃饭”
安歌一想,严言今天的确少吃了一顿饭,他赶紧点头:“是的是的!”
“没事, 再醒过来, 给他喝点热水, 就好了。”
“好的好的!”
医生走后, 他们俩都坐着等严言醒, 可天都黑了,严言竟然还是没醒。医生再来, 再检查,也是一头雾水:“的确没事,哪里都好好的。”
“那为什么还没醒!”安歌追问, 缪柏舟也紧盯着他。
医生也有些懵, 他想了几秒, 问:“先前醒过一次”
“是。”
“这位先生, 最近有什么烦恼吗或者精神方面比较压抑”
“怎么说”
“压力比较大, 或者精神比较压抑,可能就不大愿意醒来,这种状况临床上也是见过的。”
缪柏言回头看安歌, 医生怕他们有私事要说,打了招呼先出去,缪柏舟问:“他精神压力很大吗”
“……”不是安歌不了解严言,也不是安歌不关心严言,实在是严言真的没有特别大的精神压力!严言是那种特别乐观的人,而且他从来目标明确,不达目标坚决不罢休,还干得津津有味。早前刚创业时是很艰难,能连着几天不睡觉,严言每天都神采奕奕的。
安歌特别佩服严言这一点,他的精力好像总是很充沛,总是在学习,甚至同时学习好几样东西,都能学很好。而且严言不是故作乐观,他是真乐观,严言的精神世界很宽广。相反,安歌有时工作压力大了,还是严言安慰他,也会安慰妈妈。
他和妈妈受严言性格的影响,甚至也变得乐观了很多。
这样的一个严言,医生说他精神压抑
安歌坚决不信,安歌很坚决地摇头。
缪柏舟也不信,他看人还是很准的,严言这种精神强大的人,怎会精神压抑
既然精神应当不至于压抑,医生百般检查也没毛病,在医院躺着也不算是个事。医生建议直接回家算了,没准回到熟悉的环境,立即就醒了。
他们即刻准备带人走,分歧又来了。
安歌当然是要带严言回自己的家,缪柏舟也要带严言回他家。
安歌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缪柏舟便道:“他这情况,得有医生随时待命才好。你那里,医生能去你就不怕被人拍”
安歌噎住,却也毫不退让:“先前成天害我被拍的又是谁,我有什么好怕的”
缪柏舟不与他多说,抱起严言就走。安歌气归气,也只能暂时如此,他的确抱不动严言!
缪柏舟说得也不错,他那里不安全。
安歌上辈子从没去过缪柏言的家,就是缪柏言自己也不常回家住,他也不知他们到的地方到底是不是缪家的老宅子。反正很大、很大、很大,安歌只能用三个“很大”来形容,实际车子开进院门的时候,安歌便觉自己中计了。
他以为缪柏舟顶多把他们带去自己住的地方,哪里知道领到这里来了。
哪怕不是缪家老宅,也不是什么简单地方。
但人已经来了,安歌只好跟着下车,一进去,便迎上来好些人,也不多嘴,跟在缪柏舟身后往楼上走。这样大的宅子,肯定是用电梯的,他们对安歌,并没有见到大明星的那种激动,但也很客气,一直还有两个人陪在安歌身边。
电梯到四楼,出来后,走几步便是一间极为宽敞而又华丽的卧室。
安歌也懒得四处看,跟在缪柏舟身后,见缪柏舟将严言放到床上。他也就顺便在床边坐下了,打算等严言醒了,他们立即走。
缪柏舟又叫医生们过来看了一眼,严言依然一点问题也没有。
医生们也陪在一边,不时与缪柏舟说几句话,安歌手拉着严言的手,一心只盯着严言的脸。大约三十分钟后,严言的手动了动。安歌心中一喜,靠上前,不敢说话,严言的手再动,眼皮也开始微动,安歌怕吓到他,依然没有说话。
等了三两分钟,严言的眼睛终于再度睁开。
安歌狂喜,这张床太大了,他单腿跪在床边,低头看严言。
医生瞧见他醒了,与缪柏舟也走来床边,一同观察。
严言这次很平静,眼睛眨了好几次,安歌不敢说话,反而是缪柏舟问道:“醒了”
严言的眼睛一顿,眼珠子往下转,瞄到缪柏舟,他的眼珠子一缩,叫了声“哥”。
安歌与缪柏舟都一愣。
安歌甚至回头看了缪柏舟一眼,缪柏舟也有些不解,他看看安歌,说:“你陪他,我出去片刻。”说完,缪柏舟便同医生一起走了。
他们刚把门关上,安歌立刻扑到床上,撑着床看严言,心疼问:“还好吗”
严言却双眼直直地盯着安歌看,看得安歌心中甚至有些忐忑,他又去摸严言头上的肿块:“是不是很疼都怪我不好,我不该跟人打架的。现在还难受不想不想吐要不要吃东西”
严言不说话,只是看他,不过几十秒,眼泪便疯狂往外流。
安歌再次吓到,除了今天,他当真从未见严言哭过。短短时间,严言竟然都第二次哭了。
他吓得立即躺到严言身边,伸手抱住他,轻声问:“宝贝你怎么了”边说,他边拍着严言的后背,“没事了啊,我又没有受伤,真的没关系的。你别怕缪柏舟,他不敢怎么样的!不用叫他‘哥’!过会儿等你好点,我们就走!”
严言的下巴卡在他的肩膀上,哭得格外狼狈而又悲痛。
“老婆,真的是你吗。”他问。
安歌哭笑不得:“当然是我啊。”安歌不禁想,难道严言最近压力真的很大一直在他面前伪装这样一想,他更心疼,手上拍得更轻,“不管什么事,都没有什么大不了嘛。”安歌抱着严言好一阵哄,哭了大约十分钟,严言终于不哭了。
安歌起身,找到卧室自带的洗手间,挤了湿毛巾过来给他擦脸。
严言乖乖躺在床上,任他擦脸。安歌将他的脸擦干净,在他额头“啾”了一口,笑着问:“你今天怎么这么乖啊”
是和平常不一样的乖。
严言一直很乖,也一直很听他的话,当然也很依赖他,但从未有过这样的眼神,仿佛他安歌立刻就要从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严言的眼睛眨了眨,依然看他,一分一秒都不愿少看似的。
安歌笑出声,将毛巾送回去,又找到一瓶水,拧开盖子问他:“喝不喝”
他没说话,安歌伸手给他:“起来喝水吧”
严言颤颤巍巍地将手递给他,安歌将人拉起来,递水给他,他也不接。
安歌笑:“要我喂吗”
严言不说话,安歌自己喝了一口,并不吞咽,倾身去吻严言。
还没碰到严言,他突然往后缩了缩。
安歌将嘴里的水喝掉,纳闷道:“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严言低头。
安歌想了想,小声问他:“最近是不是压力很大”严言还是没声,安歌道,“你不要压力那么大啊,我们现在又不缺钱,吃得好住得好,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对不对”
“对,对……”
安歌伸手摸他的脸:“现在好点了”
严言又一缩,安歌的手一僵,严言点头:“好多了。”
安歌收回手,从床上坐起来:“那我们走吧。”
“去哪里”严言问。
“当然是回家啊!”
“家……”严言没再继续往下说。
安歌觉得严言怪怪的,更要早点带他走,说着,安歌便拉他起身。回头就是一面镜子,安歌见自己脸上不知碰到哪里,有点脏,便道:“你等下我,我去把脸洗一下。”
不等他走,严言很自然地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出一块手帕给他。
特别自然,自然到,哪怕安歌觉得特别奇怪,一时竟也找不到奇怪的点。安歌用帕子将脸擦干净,拉着严言走了。
缪柏舟倒也没拦他们,只是看着严言说:“既然叫过我‘哥’了,没事常回家来看看。”
安歌拉着严言的手,察觉到严言的手一僵。
缪柏舟再道:“过几天有空了我再联系你,带你去看看爷爷。”
严言的手指一弯,安歌担忧回头看他,缪柏舟与他单独见面时,到底说了些什么是不是缪柏舟说的那些话,才导致严言压力这样大
缪柏舟再看安歌:“你不会阻止吧”
安歌下巴一抬,拉着严言走了。
可是这里太大了,安歌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反而是严言在领他走路。
安歌暗想,难道缪柏舟什么时候带严言来过了他心中胡思乱想,也不敢现在问,刚从医院回来呢。安歌不会开车,严言的车子也留在那个会所,只好坐缪家的车回家。安歌没回自己的住处,直接和严言去了郊外的那个别墅,离这里也近。
下车后,严言却顿在门前不动。
安歌开玩笑:“自己家也不认得了吗倒是缪柏舟家那么熟悉哦。”</p>
严言的后背又是一僵,安歌越过他上前开了门,等严言也进来,安歌拉住他的手往里走,边走边问:“你到底怎么了是缪柏舟和你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