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的隔音很好,仿佛把他们两个人和外头的全部世界都隔离了开来。车内的温度适宜,车窗上带着外头大雨的丝丝凉意,空气中飘着不知哪里还残留着一点桂花想起,合着水汽有种清新的甜腻。
而前座的司机就看见,原本总会在车上处理公务的贺先生,这次的后半个车程,连跟手指都没有动过。
而那位刚刚从贺家户口本上迁出去的凌先生,就这么靠在了贺砚回的肩膀上,安安稳稳沉沉地睡到了目的地。
并且即使到了,贺先生也没有要叫醒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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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等了自己哥哥半天的凌小木头站在窗口张望了好久了。
他看见楼下停了一辆车,和当时去机场接自己,把自己吓得半死的那辆是一个型号,但配置似乎还要更高一点。
但是那辆车从停下开始,就没有认出来过。
凌小木头等啊等,等到手里的薯片吃完了,等到凌粟给煮的奶茶也喝完了,等到他再次又饿了的时候,楼下却还是没有半点动静...
那些黑西装果然如贺砚回所言,收拾完隔壁就悄无声息地走了,现在小楼这儿又恢复了原本的安静。而凌小木头坐在床边,思索着之前贺砚回说的,饿了去那边吃饭到底还能不能当真。
他踌躇了半晌,最后裹上了自己棉袄,磨蹭着下了楼,撑开伞走到那辆车的后座,轻轻地敲了敲。
贺砚回降下了车窗,安静地看着他。
凌小木头弯着腰,就看见了自己哥哥正靠在这个人的肩膀上,呼吸平稳,眼睛沉沉地闭着,没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
而那个眉眼熟悉气质却要变得更加冷峻的男人就这么指着身子,配合着凌粟睡的角度。
贺砚回伸手朝凌粟比了个“嘘”的手势,一双眸子沉得像是海。
凌小木头呆愣愣地看着他们俩,自己也不敢说话,只能吸了吸鼻子,指指旁边那幢小楼:“我饿...”
贺砚回笑了笑,嘴唇抿出一个很温柔的弧度,小声说着:“去吧,阿姨什么都在,晚饭应该也做好了。”
凌小木头懵懂地点了点头,最后不放心地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发现对方仍旧睡得一脸毫无防备,叹了口气,还是用胳膊夹着伞慢慢悠悠地往隔壁那幢亮着灯的小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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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了贺砚回的肩膀上,而贺砚回整扭头看着窗外。
他的鼻梁很挺,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坚毅的弧度。
外头的天已经全黑了,两幢山窝窝里的小楼各自亮着灯,陪着着不远处其他建筑的灯光,明明暗暗的,在雨里黏连成一条光点的弧线。
凌粟慢慢眨巴着眼睛,看着沉在夜色里的贺砚回。
他对这样的贺砚回有很多记忆,靠在店里的玻璃窗上的他,睡前靠在床头等凌粟的他。
贺砚回仿佛总是会沉在夜里,安静的,悄无声息的,总是像在等待着什么。
凌粟动了动,让贺砚回骤然从纷杂的情绪中抽离了开来。
“是不是很晚了。”凌粟坐直,看着贺砚回。
贺砚回动了动自己已经没有知觉了的肩膀,抿着唇角轻轻笑了笑,继而打开车门下车,给凌粟扶着车门:“不算太晚,凌栗刚吃完晚饭回去了,你也赶紧下来吃晚餐吧。”
凌粟看了看自己住着的这幢楼,下车之后有些踌躇。
“别想了,我不可能让你自己做饭的。”贺砚回走在他旁边,见凌粟不断往自己住的小楼张望着的眼神,直接伸出手,扣着他的后脑勺把凌粟的脑袋给拧回了直视前方的姿势。
“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其他事情就都不用担心。”贺砚回两步并作一步上了台阶,自己给凌粟拉开了大门让他进去。
凌粟在门口站了会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和贺砚回再进行一次那些无用的对话。
但贺砚回的眼神就制止了他。
这个男人分明就用自己的态度在告诉他。
不要再挣扎了。
你所有理由我都能驳回的。
凌粟叹了口气,认命地往里走,有些不适应地把围巾和外套交给了迎上来的佣人,转头有些求助似的看向身后的贺砚回。
贺砚回把外套一并交给了佣人,上前来走到了凌粟旁边,虚虚揽着他:“没事。”
“就是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