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威这话传到左丞家里又是一场风雨, 新娘子好好生生地从家里被接出门,结果半路出了事儿不说,竟然还被倒打一耙, 简直让人呕血。听说杜小姐的祖母当场就晕死过去了,杜家乱作一团。
宋普自然知道宋威这话不妥,但宋威已经扬长而去了,他只得按下心中的怒火来收拾残局。
蔺郇既然在此,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让人传话给京卫指挥使,全力寻找失踪的杜小姐。
“老臣谢过陛下。”宋普受此大恩自然要跪拜谢过。
蔺郇道:“你这里乱糟糟的, 朕就不待了, 等找到了人再说吧。”
“臣恭送陛下。”
哗啦啦地跪倒一地,蔺郇瞥了一眼姚玉苏的方向,然后大步流星而去。
主人家出了状况客人们自然也不好多待,陆陆续续地告辞了。
姚玉苏带着玄宝和娘家人告别,从宋府离开, 她们乘坐的马车绕过了一个安静的小巷子后, 一辆空马车转出了街角。
僻静的茶馆里, 早走一步的蔺郇正等着她来。
茶馆是个四合院, 中间有一个大大的花园,玄宝便在那里打发时间。
姚玉苏推门进去,临窗站着的男人回过身来, 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从他站着的地方正好可以看见她进这个院子, 然后走上露天的梯子上来,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难得你主动要见朕。”他上前一步,牵着她的手带到茶桌旁,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
姚玉苏撑着下颌,静静地看着他行云流水地动作,像是时间静止了一般。
“这么看着朕做什么”他方才茶杯,顺手摸了一把她的脸蛋儿,手感颇好,他又忍不住再拧了一把。
她这才有反应了,眉头一皱,一把将他的手拍掉:“痛。”
他收回手同样拧了自己一把,毫无感觉,抬头问她:“哪里痛了”
她臀部离开椅子,越过茶桌,倾身向前,同样拧了一把他的俊脸。
一下,没反应。
再一下,还是没反应。
再再一下,他竟然笑了出来。
她终于知道男女之间的差异在哪里了,便是男人比女人皮更厚一些。
“你知道我前些日子见了谁吗”她重新落座,端起茶杯,挑眉问他。
蔺郇双手抵下颌,目光炯炯地看着她:“朕又没有派人盯着你,怎么会知道你见了谁。”
她抿了一口清茶,满口留香。
“怎么,你还想派人盯着我啊”她随口说道。
“不敢。”他遗憾叹气。
姚玉苏轻笑出声,道:“说正经的,你还记得宋普的原配吗”
“楚氏。”看来他是记得了,而且记得非常清楚。
“她找上我了,说了一些往事,让我到你面前来说项,她愿意出面作证宋威……不是高祖皇帝的私生子。”姚玉苏犹豫了一下,她不知道该不该直白地说出宋威与太后的关系,便换了一种说法。
蔺郇笑着看她,其实她已经全部知晓了,但却还特地给他留了一丝尊严。
“你可知楚氏如今是什么身份”他问道。
姚玉苏有些意外,难道不是隐姓埋名地活在这世上吗
“她是江南一片上百家丝绸庄的幕后掌柜。”蔺郇一想她就不知,便举重若轻地抛了出来,果然看到了他想要的反应。
姚玉苏咋舌:“她还敢露面不怕宋普杀她灭口”
蔺郇摇晃了一下茶杯子,轻轻一笑。
“如果你亲眼看见一个人化成了灰烬,那么你还会怀疑她存在于这个世上吗”他眼睛微眯,里面藏着黑色的海。
当初宋普下毒置楚氏于死地,为保证后人验不出她的死因,下葬之前就将人火化了,此时属于宋夫人的棺材里放着的不过是几件她平日穿的衣裳而已。
蔺郇这般了解楚氏以及她和宋普之间发生的事,这不得不让姚玉苏怀疑他就是楚氏口中那个救她一命的“贵人”。
“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注意楚氏的动向吗”她心中已有了答案,但总得再问他一遍。
在她面前,蔺郇不想显得自己太过阴暗,或者说太善于权谋之事。正欲张口否认,却听她道:“你不要瞒我,我与玄宝的身家性命都压在你身上了,你不该对我有任何隐瞒。”
“任何隐瞒”他轻轻一笑,抓住了后面的字眼不放。
姚玉苏:“……”
“是,朕一直都在关注她。或者,与其说是关注她,不如说是在看着她走向朕为她规划的那一条路。”见她神色不快,他也收敛了笑意,认真地道。
可怕。
如他所想的,她面上闪过一丝惊惧。
八年前,他不过二十岁的少年而已,便能一手安排出如今的“大戏”,怎能不让人惊讶和害怕。这还是凡胎肉体吗
她的目光太过耀眼,他忍不住伸手去挡:“别这样看朕,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他有一个偏心到极致的母亲,还有一个随时随地想要搞死他让自己的儿子取而代之的老师,他如何能不习得一身算计人的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