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同林和刘前进一边一个抱着她,两人眼圈也都红了,这件事太突然了。
明明中午,他们还搭着肩膀回家吃饭,四个小时后,就阴阳相隔了。
许同林到现在还缓不过劲儿来。
刘春芳到的时候,花婶拍打儿子的脸,“强子,你快醒醒啊,你不能死啊。你死了,谁给你摔盆摔瓦呢?强子啊!”
刘前进一阵辛酸,许同林不知该如何安慰,只笨拙地搂着她的肩膀,“花婶,人死不能复生,您……”
花婶眼泪哗啦啦地流了满脸,悔恨与痛苦交织在一起,她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好来缓解这满腔的愤恨。
等她扭头发现刘春芳,似乎找到出气口,她推开刘前进和许同林,往刘春芳这边扑了过来,死死扣住对方的肩膀,使劲晃了几晃,“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儿子怎么会死。你个贱人,你个害人精,你不得好死。”
刘春芳没有还手,任由她拍打自己的肩膀,两只眼珠子死死盯着那病床上的人看。
许同林担心她会受不了,站在她面前逮住她视线。
刘春芳抬头看着许同林,“他上班好好的,为什么会死?”
许同林也搞不清楚状况,“四点的时候,医院有人到厂里来通知,说强哥出了事,我们就赶来了。说是他在百货大楼那条大马路上被一辆货车撞死了。”
刘春芳追问,“司机人呢?”
许同林摇头,“跑了。”
刘春芳点点头,绕过许同林,拖着步子浑浑噩噩走向前,径直往病床走,拉开盖在他头上的白布,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他的死状很惨,左臂和左腿有被碾压过的痕迹,那张脸狰狞着,似乎临死前承受过极大痛苦。
那张惊诧万分的神情狠狠刺了她一下,她肩膀忍不住瑟缩几下,整个人往后退了好几步。
这个反应却是刺激到了花婶,她双手张牙舞爪地伸过来,眼珠子瞪向刘春芳,“他是你男人,你怕什么?是不是你心里有鬼。所以才不敢面对他。”
刘前进忙上前阻拦,制止花婶的动作。
刘春芳捂着胸口,酸水直往上涌,她手抚着肚子,背靠在墙上,晕了过去。
许同林吓了一跳,忙大声喊护士过来。
“你怎么样?”护士将刘春芳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医生很快就诊断好了,“她怀孕了,月份不大,有一个多月。受不得刺激。”
医生的话,让花婶整个平静下来,她站在原地,双目瞪直,转了好几个圈,才崩溃地抱着头跪倒在地,“我的天呐!”
如果刘春芳怀了孕,那她儿子为什么还要去相看?
是谁的错?是她吗?不是啊,她明明是为了儿子好。
是儿子吗?不是啊。要不是刘春芳一直没有怀孕,她儿子怎么会死?
所以还是刘春芳的错。
自以为想通的花婶双眼锁在刘春芳身上,想扑过去,将她撕碎。可视线落到她肚子上时,又把满腔怨恨压了下去。
张德强的后事处理得很快,本来天气就炎热,也不能一直拖下去。
头七过后,花婶找领导要赔偿。
厂长都要被她气笑了,“上班时间居然溜到百货大楼门口,他这是旷工。任何一个厂子都不会给旷工发抚恤金。”
花婶跪在厂门口,哭诉丈夫在木材厂工作二十一年,不到四十就死了。儿子在木材厂也干了将近十年,厂里就算可怜他们,也该发点抚恤金,否则这不是寒了老员工的心吗?
围观群众挤得里三层,外三层。这也导致了方老板带人来看的时候,连厂门都没进去,调头就走。
厂长眼尖,透过人群缝隙看到那几人,想去追,却发现自己的腿被花婶抱住。
他气得差点把人揣开,“我有正事要办,明天我给你答复。”
“真的?你们给多少钱?”
眼见着人没影了,厂长吩咐旁边两人,“快点,快点,把人请进来。”
众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见对方开着吉普车,已经走了。
想追也追不上了,厂长气急败坏地瞪其他人,“你们眼珠子长着干什么用的?那么多人,你们居然看不到?”
大家任由他骂。
花婶站起来,“厂长,多少钱?”
厂长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钱?钱个屁啊。你刚刚没看到吗?买我们厂的老板走了。他不买厂子,我哪来的钱发给你们?”他四下指了指,“还有你们?没有钱,我拿什么发给你们?”
众人如丧考妣,这么难得的机会就这么没了,真是太可惜了。
众人齐齐看向罪魁祸首,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在这边胡搅蛮缠,摇钱树怎么可能会走呢?
一开始还被大家同情的花婶就这么惹了众怒。
甚至有人私底下传,张德强之所以会死,肯定是因为花婶太作恶,老天看不过眼,所以才把人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