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我弹首曲子吗,好久没听到了。”季培风开口打破僵局。
角落里摆着钢琴,佳书想了想,坐下来摸着琴键弹了一首莫扎特的b小调第四十交响曲。
她小时候家里条件不错,父母虽说不肯给她多余的零花钱,却帮她报了一堆兴趣班,当然,以宁佳书喜新厌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格,那些兴趣一个也没坚持下来,倒是钢琴还多学了几年。但她如今的工作忙得很,两脚不沾地,工作之余,哪里还有时间去练习陶冶情操,已经很久没有摸钢琴了,旋律倒是还算流畅,却没什么美感可言。
佳书回忆了一下,事实上,她也只在刚认识的时候,在季培风家的大别墅给他弹过一次生日歌而已,还是看在他一个人过生日,父母朋友都不在身边,孤零零实在可怜的份上。
他这么一说,宁佳书只觉得十分羞愧。
曲子很快结束,佳书不太确定自己最后一节的谱有没有记错,还在回忆就听季培风给她鼓掌,轻声开口,“好听。”
“我知道自己什么水平,你不用勉强夸我了。”
“可我是真的觉得很好听,听完之后心情好多了,谢谢你佳书。”
宁佳书摇头,“我在谷歌看到过你们大学的校报,有期介绍篮球队,说你小时候是学钢琴的,肯定比我厉害多了。”
“我从决定开始打篮球那天起,就放弃钢琴了,你知道,打球手指会经常受伤,我妈妈当年阻挠了很久,最终还是同意我加入篮球队。我现在未必弹得有你这么好。”季培风翘了翘唇角,笑容在他忧郁而英俊的脸上,有种易折的脆弱感。
“但我真开心,佳书,你从前在谷歌搜索过我的名字。”
这些富家子弟什么都只说自己会一点点,其实什么精通,若真相信了他的安慰,宁佳书才是个傻瓜,她记得thedaiy
u上说季培风十一岁就拿过全美联邦少年组一等奖。这些少年组选手长大后,只要没断手不失忆,就算是闭着眼睛弹也比她水平厉害。
就算病成这样,季培风还是保持着这种随时叫人感到舒服的体贴。
黯淡的灯光中,两个人的呼吸都静默下来。
他只想安静地看看她,宁佳书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的目光越安静温柔,她内心越发开始自我责备,几近要被愧疚淹没。
出生到现在,她在情场中自觉光明磊落,从未这么认真反省自己。别人多少句说她错了,都不如现在切切实实看到这个人来得直观,如果当年知道今天的结局,在那趟飞往洛杉矶的航班,她绝对不会收下季培风的电话。
约莫呆了两个小时,宁佳书再也坐不住,起身告别回酒店,临走前,像个客人般礼貌地告诉季培风好好休养身体,努力复健。
“你一定还可以回到球场上的。”她说。
“希望是那样,”季培风不置可否地笑笑,“但我已经二十六了,就算一两年复健养好伤,也很难再打职业篮球。或许上天是在告诉我,是时候该换条路走。”
宁佳书后悔了,她不知道自己今天来这趟是对是错,她以为自己经此一次能得到内心的安宁,却不曾想,这份不安越发被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