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嗣昌这些言语,得到朱由检的赞同。
相比四百八十万来说,六百万只增加了一百二十万。
既然辽东兵马不动,都需要消耗这么多饷银。还不如再花一百二十万,让他们主动出击。
否则建虏打过来,需要花费的就远远不止这点了。
为了避免建虏调集兵力绕道草原进攻京城,大明必须在明年出兵,把他们牵制在东北。
所以,朱由检向毕自严等人道:
“明年出兵的事情,是朕和诸位枢辅定下的。”
“户部需要的是提供军费,而非在是否作战上,和枢密院争论。”
打不打,如何打,这些军事上的事情归枢密院。
户部以拿不出军费为由,干涉枢密院决策,在朱由检看来,实在有些越权。
毕自严被皇帝提醒后,很快也明白了这一点。
枢密院成立之后,军事上的事情就都是他们管。
朝堂上其他官员,并无置喙余地。
所以他只能请罪,又向皇帝解释:
“臣虽不该阻止辽东战事,但是枢密院需要的六百万,户部确实拿不出来。”
“今年辽饷大约能征到三百九十万,尚不能满足辽东所需。”
“户部还欠着工部一百万两陵工费,拿不出更多的钱。”
朱由检听到今年的辽饷都要拖欠,不由皱了皱眉,询问道:
“辽饷不是五百二十万吗?”
“为何只征到三百九十万?”
“一百三十万的缺口,到底差在哪里?”
毕自严闻言回道:
“陕西全省被陛下免税,大约少了十分之一。”
“山西、顺天府同样遭遇旱灾,减免了一些赋税。”
“浙江杭州、嘉兴、湖州、绍兴遇到大风雨和海啸,漂没田禾无算,坏民居数万间,杀伤居民数万人,赋税同样需要减免。”
“而且因为催收积欠,有些地方交不上今年的辽饷,只能缓到明年。”
崇祯元年的大明,可谓多灾多难。不仅北方遭到大旱,南方还遭到大水。
这些膏腴之地的赋税,相比陕西一个省都差不到哪里去。被减免了之后,辽饷一共少了一百多万。
朱由检现在需要担心的,不是明年的军费,而是今年的辽饷,什么时候能完全发下去。
否则别说明年作战了,拿不到饷银的关宁军,很有可能哗变。
这让他只能先解决这件事,再解决明年的军费。
群臣听到今年的辽饷有缺额后,对此议论纷纷。
最终他们想出的办法,就是让朱由检这个皇帝,从内帑拿出银子,发放辽东饷银。
朱由检听得心里冒火,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今年供应内帑的金花银都用于移民了,只能用拍卖和捐纳维持内廷花费。”
“内帑实在拿不出钱来,外廷要自己想办法。”
别说内帑的钱财补不上这个缺口,就是能够补上,朱由检也不可能补。
否则官员征收辽饷会更懈怠,缺钱的时候就让皇帝从内帑拿钱补。
这样一个无底洞,朱由检可填不满。
所以他让户部的官员,自己想法解决。
群臣听到皇帝的说法,也不好继续让皇帝从内帑中拿钱。
相比之前的几位皇帝来说,当今皇帝并不是个贪财的。宫中用度十分俭省,不但没有大兴土木,甚至连收缴自武清侯的清华园都贡献出一部分给师范学堂使用。
甚至连宫中最大的进项金花银,都用于陕西移民。
还有朱由检之前让皇后带领后宫嫔妃做衣服这件事,在很多官员看来,是因为内廷少了金花银后,用度十分紧张。以至于连皇帝都要穿曾经浣洗过的衣服,皇后和嫔妃都要做女红。
再加上内廷还要养着锦衣卫等机构,以至于只能拍卖内库中的收藏,为宫中补充钱财。
面对这样的皇帝,如果他们还逼着从内帑中拿钱,天下士民知道了,也不站他们这边。
群臣只能另想它法,曾经在户部任职的杨嗣昌道:
“臣以为可加征辽饷,从现在的九厘之外再加三厘。”
“这样能征收的辽饷,就能达到将近七百万两。”
“纵然陕西等地遇灾需要减免,也能征收到六百万两左右,满足明年所需。”
这个提议,得到很多臣子赞同。
就连户部尚书毕自严,在没有办法解决缺额的情况下,也同意加征三厘钱。
但是朱由检却知道向普通农民加税的危害,在经过连年灾害之后,民间财力已竭。很多民众都挣扎在生死线上,向他们加税就是逼这些人造反。
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道:
“加征辽饷不可行,而且朕的目标是把辽饷取销,减轻民众负担。”
“现在各地的变乱这么多,如果还要加征,活不下去的民众会有更多的人造反。”
“这是绝不可行之策,众卿不必再提。”
严厉训斥了杨嗣昌,认为他的加征赋税之法,是要祸国殃民。
别看朝廷加征的只是三厘钱,到了下面征收的时候,就可能被官吏加征为三分。
在对大明官吏的操守毫无信心的情况下,朱由检的做法是不改变,避免不法官吏以此为由,随意加征赋税。
否决了加征之策后,朱由检把目光盯向盐税,向群臣道:
“国初实行开中法,就是以盐业收入,补充九边花费。”
“后来开中法被叶淇改变,允许以银代米。”
“最初几年尚有成效,让太仓积攒了百余万白银。”
“之后就越来越差,以至于盐课收入,只有数十万两。”
“朕之前就让户部成立盐政总署整顿盐业,如今成效如何,能征收多少盐税?”
盐政总署这个机构,是毕自严亲自向皇帝请求留在户部的,没有被划归专门征税的太府寺。
但是盐政总署在他麾下,成效却不怎么大。如今只是勉强把各地盐政机构统辖起来,让它们知道有这个上级部门。
所以在听到皇帝的责问后,毕自严一时没有回答,户科给事中黄承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