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当人子!不当人子!”
“张天如仗着皇上宠信,根本没把我这个前辈放在眼里!”
看着《明报》上的文章,钱谦益破口大骂道。
之前他因为张溥用笔名发表了有关恒产的文章,高屋建瓴地和对方讨论了一下这个问题。
既显示了前辈的姿态,又把张溥的理论吸收进了《恒产论》。
本以为张溥应该满足,为得到他这个学界泰斗的肯定而欢喜。
没想到张溥丝毫不领情,在《明报》上开设了专栏,邀请各方士子讨论有关恒产的理论。
这毫无疑问冒犯了钱谦益的权威,气得他破口大骂,认为张溥不当人。
与之相比,刘理顺就显得可爱多了。虽然在恒产理论上有建树,却更重于实践。如果能做出成效,钱谦益就会受益。
钱谦益思索之下,决定支持这个状元。让他冲锋在前,帮自己实践恒产论。
很快,他以《大同报》为阵地,旗帜鲜明地表示对刘理顺的支持。还同样开辟了专栏,在报纸上讨论恒产论。
一时间,《大同报》和《明报》这两份报纸,借着有产税吸引的注意力,在北直隶发行量大增,甚至超过了《京报》。
各种观点在报纸上层出不穷,吸引了很多文人士子讨论。
在师范学堂读书的顾炎武,毫无疑问参与其中。而且因为对涿鹿区改制的了解,他提出了一种观点,那就是由涿鹿区议会商议,决定如何征收有产税。
并且还提出禁限私租,避免那些有产者,把赋税转嫁给佃户。
朱由检看到这篇文章,对顾炎武大加称赞。
因为他在了解当前其它国家的议会后,知道法兰西三级会议的主要作用就是征收新税。
法兰西国王极力摆脱这个限制,争取到不经三级会议同意征收新税的权力。
但是大明和法兰西的情况却不一样,朱由检思索之后,认为大明需要一个机构确定赋税——
他需要让民众明白,自己不会随意增加新税种,对他们随意征税。
作为一个官僚为主的社会,大明的家族只要几代出不了官员,很快就会衰败。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贪官污吏太多。没有官身护着,再大的家族也经不起折腾。
但是这些贪官污吏征收的赋税,大部分并没有收到朝廷手里。朝廷担着骂名,却没有得到实惠。
为了限制这些人胡作非为,朱由检决定把监督征税的权力,下放给各级议会。
并且由国会决定各种税收的税率,以及是否增加新税。
这样他固然把税收的权力让渡出去一部分,却也有利于形成社会共识。对不想纳税的群体,依法予以惩治。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朱由检召来刘宗周,询问他涿鹿区议会的进展,是否能承担此任:
“朕在之前说过,重制礼乐,就是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
“权力如何分配,朕和诸位大臣一直在商议。”
“财富的分配,需要从征税上体现。”
“朕决定由国会监督和确定税率,涿鹿区议会能否承担这个重任?”
刘宗周听到这些,心情有些激动。
因为建立国会,是他受任重制礼乐之后提出的第一策。
皇帝如此支持,甚至要授与国会分配财富的权力,让他如何不受到触动,认识到皇帝的诚意——
以前的皇帝都是想着如何搜刮民财,当今皇帝却主动限制自己,把征税这么重要的权力,授权给了国会。
如果他办不好这件事,自己都没脸主持重制礼乐。所以他斩钉截铁地道:
“能!”
“涿鹿区议会一定能承担此任。”
“臣这就前往涿鹿,督促他们对有产税进行商议。”
下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确定有产税这个新税种,对那些富裕人群,进行额外征税。
朱由检担心这件事情通不过,询问刘宗周道:
“涿鹿区议会现有多少人员?”
“是否按比例选出士农工商代表?”
刘宗周闻言回道:
“按照陛下之前定的政策,农工商各占两成,士人则占四成。”
“其中士人又包含文士、军士,以及捐纳的公士,由陛下和朝廷任命,相当于国会的资政。”
“如今涿鹿区议员共有二百人,致仕官员和举人秀才等文士四十人,退役军官三十人,其他宗教界等人士十人,皆由臣等指定。”
“农工商各有四十人,尚未完全满员。”
朱由检闻言皱眉,询问道:
“议员很难选吗?”
“难道涿鹿的民众对此不积极?”
“还是能被选举的人不多?”
按照之前他和刘宗周等人的商议,是对所有依法纳税的成年人授予选举权。
不过被选举权,只有公士以上身份才能拥有。
也就是说,如果想被选为议员,除了捐纳公士这条路外,必须拥有秀才功名,或者被朝廷授予庶士、造士、少尉等勋级。
只有这些人才能被选上,成为涿鹿区议会的议员。
朱由检担心的就是涿鹿区拥有被选举权资格的人不多,凑不齐议会所需。
刘宗周有些尴尬地回道:
“之前选出来了,但是有些农户代表,被认为是士人。”
“还有就是工商代表,被很多士人非议。认为他们没资格成为议员,不配和他们商议。”
“再加上一些议员被查出曾经偷税漏税,因此被迫退出,尚未补充上去。”
朱由检微微点头,认识到议会开办的难度。
当前的大明,是一个农业为主的社会。其中士绅又作为农民的代表,大部分都是富户。
这些人掌控着地方的权力,当然不愿意和底层分享。
即使他们的议员名额高达四成,也不愿把另外六成让出去。
所以朱由检强调道:
“士农工商,国之四民。”
“大明的地方议会,就是四民会议——”
“要让士农工商,都要能聚在一起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