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两个孩子既然已经说开了,阮芷曦没有和离的打算,顾君昊的“隐疾”也不是完全没法治,她还是希望他们能亲近一些,故而找到机会就想让顾君昊陪她去。
可是骑马难免有肢体接触,顾君昊听了手上一顿,把筷子捏紧了几分,垂眸不语。
这般模样看在旁人眼里还以为是不愿意,周氏当下便瞪了眼,有些怒意。
只有阮芷曦知道,他这不是不愿意,只是不好意思。
这毕竟是个被她拉一下衣袖都“成何体统”的人,让他从身后抱着她骑马,于他而言估计跟同床共枕也没什么区别了。
她忍着笑道:“不必了,夫君下次休沐还要些时候呢,我许久未曾出门了,想这几日就去。娘你放心吧,那马是伯父专门找擅长驯马的人给我驯的,肯定没问题。”
周氏知道她这是在帮着顾君昊说话,对自己这个儿子越发恼怒,不明白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可他明摆着不愿意,阮芷曦也已经帮他把这尴尬的场面圆了下来,她再勉强的话反而让她下不来台,便暂时忍了下来。
谁知两人都准备将这话题撇过的时候,顾君昊却低声道:“还是我陪你去吧。”
阮芷曦闻言有些吃惊,转头看了看他,见他面色微红,笑道:“不用了,你前日才休沐,下次休沐还要七八天呢,我等不及了。”
周氏让她等顾君昊休沐再去,顾君昊自己也说愿意陪她去,她还说等不及,这未免显得失礼,
但顾君昊知道,她这只是在帮他罢了。
就像之前他因为手头紧卖了花钿的图样,她却说是她要卖的。
“没关系,我告一天假,”他说道,“朝中近来没什么事,不影响。”
这话说完,顾苍舟呛咳一声,筷子没拿稳差点掉到地上。
周氏也十分吃惊,紧跟着大喜,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们一起去。回头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近来身子不适,帮我祈福去了”
顾君昊是个十分自律的人,做官这么多年,从没主动告过假,即便身子偶尔不适,只要没大问题,也都忍过去了。
除了先前周氏算好了日子让他跟阮氏去求子,以及阮芷曦受伤后文劭帝主动给他放了两天假让他在家陪着阮芷曦,他就没有在非休沐的日子里休息过,不怪顾苍舟和周氏如此惊讶。
阮芷曦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小声道:“真的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顾君昊摇头:“我陪你去。”
阮芷曦之前跟他说过,在旁人眼里,他们两个如今就是真夫妻,少不得偶尔会有些接触,他不能一直那么扭捏。
那时他说过他会改,可事到临头却又退缩了。
不过是一同骑马而已,他这般不情不愿,爹娘会怎么想他总不能以后每次都让她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帮自己圆过去吧
自家人面前还好说,若是在外面呢难道也让人以为她是个骄横无礼不明事理的吗
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何况何况他是真的有些不放心她自己骑马。
以前以为她是阮氏,知道阮氏是会骑马的。
可她不是阮氏,也根本不会骑马,只能凭借阮氏的记忆去骑,生疏得很,万一真摔着怎么办
他陪她去,可以教教她,等她熟悉了就能自己骑了。
顾君昊坚持,周氏和顾苍舟也觉得这样好,阮芷曦便答应了,但没让他告假,说还是等几天,待他休沐时再去。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晚饭后阮芷曦先回汀兰苑了,顾君昊被周氏留下,也不知是想跟他说些什么。
下人被遣退出去,周氏欣慰地看了看顾君昊,道:“开窍了。”
顾君昊尴尬地低下了头,拢在袖中的手捏紧了袖口。
他只是不想让旁人看出他与阮芷曦之间有什么不对,被母亲这么一说,倒好像自己心里对她怀了特别的心思似的,脸上愈发烫了。
周氏却很高兴,难得又夸奖了他几句,叮嘱他回头跟阮芷曦一起出去的时候多照顾她些,别让她伤着。
顾君昊一一应了,只盼着早些让他离开,他好去外面吹吹冷风冷静冷静。
周氏说完这些却又话锋一转,道:“如今已是十一月了。”
顾君昊愣了一下,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顾苍舟见他不解,接道:“宫里并未传出什么喜讯。”
顾君昊这才想起,他当初跟爹娘说过,十月末宫中会传出喜讯,皇后娘娘有孕。
但如今已是十一月,宫中什么动静都没有。
这么说皇后娘娘这次真的没有怀孕
连这件事都跟前世不同了,而他竟然完全没有想起。
顾君昊呆愣许久,神情恍惚,猛然觉得前世仿佛真如梦一场,都是他的幻觉。
周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让他回到了此时此地。
“那些子虚乌有的事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现在这样不是挺好”
挺好
顾君昊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是”
是挺好。
爹娘都还健在,阮氏也已不是阮氏,很多事都跟前世的轨迹完全不同了。
他只要阻止了晋王谋逆,那天下就不会大乱,爹娘也能安享终老,那他这一生就算圆满了。
他之前所求不也仅仅如此吗
冬日的冷风扑面而来,顾君昊走出正院回到了汀兰苑,莫名觉得肩背都轻松了不少。
他进屋时阮芷曦已去沐浴,房中的炭盆烧的暖融融的,桌上放着几本书,书旁一炉浅香,烟雾袅袅。
熏香与旁的东西不同,一旦点燃气味四散,同处一室必然共享。
她怕他不喜欢,特地等他有空时与他一起挑选,捡了两人都喜欢的味道。
包括茶也是,凡是他们不好分开的东西,她都会顾虑他的感受,询问他的意见。
顾君昊起初是为了伪装成夫妻模样迫不得已才住在这屋里,如今也是真的住的自在,将原本放在书房的很多书都搬了过来,书房已是很少去了。
他笑着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等她出来下人将净房收拾好,便也去沐浴了。
再出来时房中已只余阮芷曦一人,听到净房这边的动静她转头看了过来,对他招手:“来。”
顾君昊以为她有什么事,走了过去:“怎么了”
阮芷曦:“伸手。”
顾君昊不明所以,但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谁知女子忽然也伸出了手,与他握在一起。
顾君昊吓了一跳,忙把手抽了回来,倒退两步,面色涨红:“你你做什么”
先前拉袖子,现在又拉手成何体统
阮芷曦叹气:“等你带我去骑马的时候,不仅要拉着我的手扶我上马下马,还要从后面抱着我。你现在不习惯一下,等到那天难道要像现在一样一惊一乍的,还动不动就脸红吗”
顾君昊这才明白她的用意,因为那个“抱”字脸更红了,却也知道她说得对。
他这般模样,当天若让人看到了,那
思忖间阮芷曦又伸出了手,他明白她的意思,试探着也伸手去握她的,每每即将碰到时却又缩了回来。
如此这般几次,阮芷曦终是不耐烦,再次主动握住。
“只是拉一下手而已,我的小哥哥,别闹的好像我调戏了你似的好吗你之前可还亲过我呢”
一句话说的顾君昊差点炸毛:“我没有别胡说”
“怎么没有啊你亲完我就吐了,不记得了”
阮芷曦挑眉。
顾君昊这才想起他说的那件事,红着脸解释:“我那时那时不知道”
“不知道就可以亲我了”
阮芷曦故意说道。
顾君昊解释不清,又羞又恼,倒把手上的事忘了,过了一会才被她松开,笑道:“好了,今天就到这吧,你待会别睡地铺了,到床上睡吧。”
顾君昊又是一惊,正想说什么,就听她又道:“同床共枕也只是睡在一张床上而已,中间还隔着些距离呢,骑马的时候你可得紧挨着我。”
“这就受不了了,到时候你要怎么办”
“而且听风回来了,她可不像听霜听雨那么好糊弄,咱们平日里最好还是多注意些,别让她看出什么来。”
她说的每一句都对,顾君昊也都明白,但让他做到实在是不容易。
晚上熄了灯,阮芷曦都躺在床上半天了,他还犹犹豫豫地站在床边,半晌没动。
阮芷曦困得不行,对他道:“你自己慢慢做心理建设吧,我要睡了,晚安。”
顾君昊脸上滚烫,知道自己此刻一定又脸红了,还好熄了灯房中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
他又站了许久,直到站的腿都酸了,这才实在受不了,轻手轻脚地在床边坐了下来,脱掉鞋子缓缓躺下了。
他紧张得不行,一颗心扑通扑通在胸口乱跳,满脑子都是他竟然跟不是自己妻子的女人同床共枕了。
这样纠结紧张了不知多久,才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一晚上睡得都不踏实,天不亮又醒了,冬夜里竟出了一身汗,黏腻腻的。
他皱眉起身,像往常那样准备去净房洗漱上朝,翻身下床时却是一怔,动作僵硬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腿间,只觉一片濡湿。
自重生之后,他就再没有过这样的反应了,上次这样,还是吴太医给他服了药,今日怎么会
身边的人这时翻了个身,发出一声轻响。
顾君昊吓得蹭一下跳了起来,抱着被子就冲进了净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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