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边来人请他们用饭,贾琏还有些不舍道:“你要是住我家就好了,我天天陪你玩。”
祖孙二人在荣国府用过午饭方回府。凤姐儿陪着王母回了房,王母略有些乏,便吩咐丫头:“把姑娘好生送回去。”
凤姐儿蹦蹦跳跳回了翠柏居,还不等人报,就大声嚷道:“娘,爹,我回来啦!”
王子胜不在家,张氏正扶着赵妈妈的手在屋里来回走动,听见声音便道:“我说这一天像少了什么,没有凤儿的动静咱们翠柏居也太清净了!”
说着话,凤姐儿已一阵风似的抱着一枝桃花跑进来了,看着张氏一叠声问道:“娘今日可有好好用饭?菜和肉可都吃了?有没有多动动?”
张氏笑道:“可是我说得,人家家里都是娘管闺女,我们家里倒是闺女管我呢!”
赵妈妈也跟着笑:“回姑娘的话,奶奶今日按您平日的嘱咐吃的饭,也起来走动了两次,老奴给您盯着呢。”
凤姐儿不好意思地笑了。
张氏扶着赵妈妈坐下,问百合道:“今日姑娘出门可顺利?”
百合忙回:“姑娘一路坐车到了荣府,并没有晕车,在那府里跟赦大爷家的琏哥儿玩了好一会儿。”
张氏便问凤姐儿:“出门好不好玩?”
凤姐儿叽叽喳喳地给张氏讲出门见到了街上有卖泥人儿的、有卖花儿的,琏二哥又带她玩了什么新鲜玩意儿云云。
“娘,你看这花儿好不好看,是琏二哥送我的,我们找一个瓶子养着好不好啊?”
张氏看着凤姐儿明媚干净的笑脸,不觉想起夫君的担忧,一时又暗笑自己魔怔了,吩咐道:“吉祥,去库房里,把那个灰陶的细颈瓶子找出来,那个配这个花儿正好。”
又过了几日,凤姐儿正式拜了师,每日被张氏拘着跟着吕先生上课。
如今王家只这一个孙辈,王母虽不大待见大房,仍送来了许多上等笔纸,只是心下不免嘀咕,一个丫头片子,认识两个字也就罢了,还正儿八经的拜师。
不管旁人如何,凤姐儿如今是被上了笼头的马,原本张氏心疼她年纪小每日许她睡到辰正,现在每到卯时三刻,百合便要过来叫早。
“好姑娘,再不起就误了时辰了。吕先生的板子都备下了!”
百合抱着凤姐儿站起来,芙蓉为她净面,平儿送上一盏温温的蜜水喂她。几个丫头手脚麻利地收拾停当,再给她披上一件大红缂丝披风,拥着她去给张氏请安。
早饭是红枣粳米粥、肉松花卷儿、枣泥麻球、水蒸蛋、凉拌海带丝,还有荤素包子各一笼,另有单给王子胜备的牛肉脯。
凤姐儿仍不大开怀,自己拿着勺子舀粥喝。张氏见了便道:“好好吃饭,一会子去了先生那里可没得你吃!”
王子胜也没有那些食不言寝不语的讲究:“好闺女,要不爹跟吕先生说,再晚一个时辰上课?”
张氏忙嗔道:“哪有爷这样惯孩子的,我听说二姑奶奶家的珠哥儿和元姐儿也是三岁上启蒙,人家打启蒙就是卯正去念书呢。”
王子胜一挥手:“我们跟人家比什么,横竖咱们凤儿又不去考女状元!回头你跟吕先生提一提。”
张氏道:“我可不去,这是人家吕先生定的时辰,说得是知道我们疼孩子,但是就是这样,她才要严格要求呢。”
王子胜朝凤姐儿投去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凤姐儿只好苦着脸继续扒饭。
“你年纪虽小,但是却是个聪明的。因此,有些话我们要说在头里,自古女子生存不易,你生在簪缨世家,父母又开明,这是你的幸事,但是要想一辈子过得好,却不容易。”吕先生上来便直奔主题。
凤姐儿端端正正地坐着,睁着一双丹凤眼听她讲。平儿年纪同凤姐儿相仿,张氏便命她陪读,此时她也立在凤姐儿身后,一边听吕先生讲课,一边又看着凤姐儿。
吕先生半生坎坷,在宫中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好容易蒙天之幸放出宫来,偏又遇到父母双亡,不容于长嫂。换个人可能从此便要愤世嫉俗郁郁寡欢,但吕先生生性豁达,竟从中自悟。
她对凤姐儿道:“你只看我便知道,女子一生一命都寄托于人,因此似那笼中鸟瓮中鱼,若不想如此,就得自尊自立起来。我虽遇到种种事端,然而学的本事别人是拿不去的,这些本事,才是我安身立命之所在。
你今后跟我上课,也不能拈轻怕重,不肯吃苦,要知道,你今日吃得苦不过是小苦,若真有哪一天不幸,你却一点儿本事没有,那吃的苦才是大苦!”
凤姐儿早已肃立听着,待吕先生语毕忙鞠躬道:“是,学生谨记先生教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