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清雪看来, 这件事就是必备程序,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被子盖在脸上, 只露出一张脸来, 陈清雪瓮声瓮气地问宋明月, “明月,你记得我们你生日的时候我们交谈过一件什么事么”
宋明月一呆, 几乎立刻就明白了, 心里有些热热的, 可是她在爱情这件事上还不太开窍, 他愿意等她的,只要能让他待在她身边,就算是纯柏拉图爱恋, 他一辈子单相思都可以, 他就从没奢望过这件事, 以前是因为活不到结婚这一天,现在是因为她还不懂, 可能永远不懂, 所以他愿意等着,像现在这样,睁眼闭眼都能看见她,他就已经幸福得飞上云端了,宋明月眉眼含笑,答道, “不着急,不着急。“
可他给她的感觉不是这样的,虽然他要走,陈清雪也眉开眼笑地乐了一声,不肯让他走,“我们说说话呀。”
润白的皮肤,粉嫩的唇,修长洁白的脖[颈,晶莹剔透带着绯红的耳垂,散落在颈侧的发丝,微微颤动的眼睑,从衣衫里偷偷冒出头的锁骨……
她真的漂亮得像仙女一样,在他眼里,她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仙女。
宋明月挪不开眼,又要挣扎,“说什么……”
“说点甜言蜜语。”陈清雪看他比自己还害羞,自己倒是大胆了不少,想着书本上学来的知识,好听的话不要钱一样一句一句往宋明月心里砸,“我喜欢明月,因为明月是这样优秀,在两百年后的末世,明月的笔记依然是大家狂热谈论研究的对象,人们期盼出现像明月这样出色天才的少年人,就像盼望出现新的希望一样,我的战友们好些都有笔记本,来记录一些心情、猜想、和对家人的思念……”
“其实我没跟你说过,我在末世也有一本笔记本,和你的是同款。”陈清雪说着自个哈哈乐了起来,“不过我没有明月这样聪明的脑子,所以笔记本就是做个样子,嘿嘿……”
她真的好甜,好漂亮,好可爱!
宋明月心尖被她甜得颤啊颤的,又忍不住把放在枕头底下的结婚证拿出来了,翻看了上面的红章,心里真是很开心啊,这不是假的结婚证,是合法的,国家认证,他能娶到她做妻子,能娶到心爱的女孩做妻子,他肯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
他必须要说一点什么。
宋明月胸腔里涌动着的感情不可抑制,声音很低,但很愉悦,“清雪,我爱你。”她是上天给他最好的礼物。
陈清雪一乐,觉得自己必须回应,“我也爱你。”
哈哈,挺好玩。
陈清雪就趴在他身上乐,其乐融融。
卧室里只有月光,微风刮过窗帘,微微摆动着。
周围寂静极了,只听得到外头夏夜草长莺飞的声响,那月光下的流萤扑腾着翅膀,成群结队地在夜空下飞翔,起起伏伏,沉迷在五彩缤纷的花园里,或者高,或者低,带着暖黄的光亮划破夜空。
一点,两点,无数点,汇集在一处,在欲开未开的花骨朵间畅游徜徉,挥舞出烟花般绚丽的颜色;又彷如雄鹰翱翔于苍穹九天之上,龙鸣凤啸直入云霄;又似花骨朵上的那滴露珠,荡漾出清纯诱惑的味道,甜的,暖的,滋润着花枝儿根茎……流萤轻轻滑过时,枝丫微颤,发出轻微愉悦的声响,群萤横扫或是扑入时,摇曳款摆,一刚劲,一柔软,融汇相拥时,像是夏夜最耀眼的那颗流星,划破漆黑的天际,拉出银亮的线条,斑斑耀眼的光芒在那一瞬间足以照亮这个漆黑又美丽的夜!起飞,升空,又慢慢回落,虽然绚丽只是一瞬间,但指引着人们追求更美的世界,等天际泛白,流星陨落,流萤卧眠,也一定有人见过这样的盛世美景。
像是烟花盛开的那一刻,像是玫瑰骤然绽放,散发着无尽的芬芳,它可以使柔风细雨的,也可以是疾风骤雨的,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是无法用化学公式、数据资料来描述的……
亲密无间,呼吸就在咫尺之间,心爱之人就在掌中,世界上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么
宋明月胸腔里情意涌动,身体很快有了反应,却知道这一夜累着她了,微微闭着眼睛强压下翻涌起来的冲动,探手扯过旁边放着凌乱的睡裙,一点点给她穿上,被她身上留下的痕迹,还有馥馨的香气勾得神魂颠倒,扣子扣上又解开,解开又扣上,察觉到她搁在他小腿边的脚趾头无意识蜷缩了起来,心里又一阵荡漾,用了点力盯着看她无意识后仰,扣紧了他的背的模样,目眩神迷,他爱透了她现在这副模样,“喜欢么,清雪,我很喜欢……”
汗水和呼吸和心跳声混在一起,陈清雪喘[息着,等酥酥麻麻的感觉落过劲去,连手指头都没力气了,知道宋同学是食髓知味,等风雨停歇船舶靠岸,就唤他说累……
宋明月喜欢这样肌肤相亲的样子,但知道自己做不了柳下惠受不了诱[惑,克制地拿过睡裙给她穿,穿好从后头搂着她,下颌在她头顶不住摩挲,忍了好半天,还是忍不住问,“清雪,喜欢么……”
陈清雪后背贴着他,不知不觉当年的少年人就这么长大了,胸膛也硬邦邦的,但是缩在里面很温暖,陈清雪实在不好意思说喜欢,也没好意思回头,就嗯嗯点头了两下,怕他再问出什么羞人的问题,忙问道,“明月,睡觉了么”
声音也是哑了,陈清雪后脖颈都红了。
宋明月摇头,“我睡不着,清雪你睡,你累了……”
骨头都是酥的使不出一丝力气,陈清雪觉得z爱才是这世上最消耗体力、意志力、精神力的事,她也睡不着,听宋明月说她累了,脸更红,“快睡快睡,明早还得去看宋爷爷,还有陈阳陈悦他们,还得请霍珣他们吃喜糖。”
会收到大家的祝福,宋明月搂紧了她,吻落在她头顶,弯了弯唇角,“睡,我们一起睡,明天一起早起。”
岁月静好,一室安眠,第二天一早陈清雪先和宋明月去疗养院看宋军国。
宋军国想出院,不想在疗养院待了。
宋明月去找医生聊了一会儿,医生同意了,还指派了一名医生,以后就和段都安一起,专门负责宋军国的身体。
宴清疏的腿现在看起来很正常,肌肉和神经恢复得很好,走路和跑跳都没问题,甚至还能和来医院探望的学生一起过招。
宋军国看起来还好,这一年来倒是和宴清疏成了忘年交,叫宴清疏也搬去宋家住,宴清疏拒绝了,说他现在就在学校里当体能训练师,顾萧然的父亲因为虐待儿童被关进监狱后,同时被剥夺了监护权,宴清疏就决定收养顾萧然。
王德武这边让人办理的收养程序,顾萧然和宴清疏以后就相互为伴相依为命了。
宴清疏也是今天出院,丁香在旁边帮忙叠衣服,被宴清疏客气又疏离的拒绝了。
丁香非得要叠,宴清疏避让,两人僵持在那里,气氛古怪得陈清雪都发现了。
然后是丁香一把扯过去,飞快地打包,冲陈清雪眨眨眼睛就冲出去了。
陈清雪莫名地摸了摸后脑勺,等宴清疏也走了,就问宋爷爷,“爷爷,丁香和宴叔这是怎么了。”
俩孩子都好好的,宋明月现在也不呲毛了,在旁边乖得像小白兔一样,眼里的欢欣和愉悦显而易见,也很有精神气,宋军国看他俩这样,就放心了,也跟着乐呵呵的,“丫头年纪大了,有想法了,小宴觉得两人不合适,才察觉苗头就开始赶人了,不过老头我是服了这丫头,就是一块弹性十足能屈能伸的牛皮糖,赶都赶不走,霸气,我看这事能成。”
好吧,丁香好像确实给她发过信息,说她喜欢宴清疏,陈清雪接过宋明月剥好的棒棒糖,不一会儿就想通了,丁香的异能不属于战斗异能,攻击力比较弱,所以这一年确实是一边守着宴清疏一边修炼的……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日久生情了。
陈清雪以人踱己,就想到了她和濮阳真的事,有点理解唐局和宋明月的担心了。
这样潜伏在濮阳真身边,确实是有动真感情的条件,可是这件事在她身上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濮阳真是九州的敌人,欣赏是欣赏他的能力,她的政治立场是不会变的,大家纯粹就是想多了。
宋明月给宋军国削了一个苹果,切了小块,宋军国拿牙签插着吃,“小宴多正经一人,明白拒绝过无数次了,说不谈对象,我看他就是过不去年纪,还有他身体这个砍,不过我看丁香这孩子成,有毅力,有天总能如愿的。”
反正希望两人都幸福吧。
宋军国问起濮阳真的事,陈清雪详细说了,提了姚清明这三个字。
宋军国起先没反应过来,回过神牙签差点没把舌头戳出血来,“姚清明”云城这边就一个姚清明,不,是军[政这边就一个姚清明。
陈清雪一愣,问道,“爷爷你认识么”
宋明月也添加了一句,“我们正在查这个人,爷爷知道的话跟我们说说吧。”他现在是沉迷在温柔乡里,什么事也不想做,打算晚上回去再查消息的,清明这两个字不是特别吉利,取这个名字的人不会多,说不定一会儿王局那边就查出来了。
宋军国整个脑子都打了个激灵,“明月的外曾祖父,就是明月妈妈的爷爷,一长寿老人,今年快一百四十岁了!噫!他现在就在疗养院里,不知道说的是不是他——”
宋明月就没想过这么巧,因为他外公确实姓姚,是另外一个大院里的老革命,只是因为他命短,爷爷说感情亲近了到时候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好,再加上妈妈当初情绪很不稳定,妈妈又是姚家唯一的女儿,还是老来得子最小的那个,对宋家也有怨气,两家人就没联系了。
连他订婚的时候都没请,宋家也绝对不谈论姚家的事,老死不相往来,姚清明这三个字,宋明月连听都没听过了。
宋军国从病床上下来,这时候就有些痛苦了,“我当年有点对你妈妈生气,所以见到姚家人也是冷着个脸,一直冷着了,二十年过去,后来也拉不下脸皮,昨天我在园子里遛弯遇到,还视而不见哩,这会儿要去找他啊”
陈清雪听得莞尔,扶着宋军国,“知道人在这就好,爷爷你跟我们说是谁,我们自己去。”
宋军国哎哟哎哟了两声,摆摆手,“走,我一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还钻过异兽的肚皮,这世上怕过谁--”
一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怕的是更多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
姚清明就是一颗跨世纪的活化石,十多岁就扛着枪打倭寇,打到倭寇投降,又打nei战,打完内战一次抗m援c,一次抗m援y,两次边境自卫反击[战,对手都是当时号称世界最强的m国、超级大国sul、地区霸主yd,还有百年前号称世界第三大军事强国的yn国。
那真是从小米加步[枪一直打到了重机枪武器,后头两场他还跟过两次,老将军那身胆气和厚重感没话说,姚清明当初就有黑煞神的[名号,他说是视而不见,一半确实有怨气,另外一半也是不想在老将军面前晃悠堵心,反正对方肯定是记不起他这号人物了。
宋军国把老将军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些,陈清雪听得震撼,这样的老人家,几乎就是国宝一样的存在了。
宋军国扒拉在窗户边看了一下,看下面花园子里有人在下棋,还有喝彩声,看了一会儿转身问,“非得要从这查么”
爷爷看样子是真的怕了呀,陈清雪和宋明月都乐,重重点头,“今天不问,明天还是要问的。”
宋军国梗了一下,秉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理论,就领着俩小辈下去了。
云城的夏天最高温度也就二十六七度,所以就算是正午,也不是很热,再加上疗养院环境好,里面有将近十公里这么大一湖海,微风从海面吹过来,清凉舒爽。
院子里住着的基本都是像宋军国或者宴清疏这样的,有养病的,有养老的,一切费用都由国家在出,因为里面老战友多,所以许多老人都喜欢住在这,更不容易寂寞。
“好啊,姚叔棋艺渐长啊,这才几个月,就在院里边杀遍天下无敌手啦!”
“哈哈哈,老头我还是更喜欢象棋,明天你们谁来!”
“爷爷我来!姚叔我来!”
“我来我来,让我见识一下!”
中气十足的声音有点粗,不圆润,带着一种厚重的磅礴,显得声气有点大,光听声音完全听不出这是个一百三十九岁的老人家,而且听着一群鸡皮鹤发的老爷爷喊爷爷叔叔什么的,感觉真的是非常魔幻了。
头发花白的老爷爷们在这一位前面,都像是小孩一样,踊跃发言,额——
老人家背对着他们,坐在棋盘前腰背挺直,双手撑着膝盖大刀金马的。
宋军国带着宋明月陈清雪远远等着,没立马上去打扰,看了一会儿唏嘘不已,“要说我最羡慕姚叔什么,就是羡慕他长寿,我就想多活几年,然后等着我孙孙出生……”
宋明月听了,就想起昨夜的万种云雨来,看了眼陈清雪的肚子,后又黯然地在心里摇摇头,他寿数不高,有了宝宝以后留清雪一个人带着宝宝,会很辛苦,说不定清雪还会遇到另一个相爱的人,那么这个宝宝就会成为拖累。
有清雪陪着他这几年,他已经很满足了,宋明月对孩子的事并不期待看好,今早起来他已经有些后悔昨天莽撞没准备齐全了,已经预约了医生做结扎,手术日期一会儿就有消息。
陈清雪听了宋军国的话就留了心,她自己是在保育室出生的,部队养大的没问题,但是现在这个时代和两百年以后很不同,她第一世是方容生的,陈山涧过世得早,她日子就不好过,如果不安顿好,生了孩子是对孩子的生命不负责任,而且她很忙,所有的精力都不在这上面,所以目前来说并没有这个打算。
要不要孩子需要和明月商量,如果明月想要,那么再考虑,如果明月不想要,她的身体能转化一切物质,不用吃药打针就不会有孩子。
陈清雪就凑在宋明月耳边说了声,“明月,等会儿我们商量下孩子的事。”
宋军国在前面听见了,耳朵都跟着抖了抖,乐呵呵回头,“男孩女孩我都很喜欢,名字我都想好了,男孩就叫宋长平,女孩名字就叫宋长安,要是双胞胎,就一个姓宋一个姓陈……”
宋军国激动得很,陈清雪不想泼冷水,就嗯嗯笑着点头应下了,旁边宋明月握了握她的手,心里莫名有些甜滋滋的。
那边姚清明下完棋,看了下时间,就起来活动了,在湖边打了一套太极,一套军体拳,配着丝绵的白色长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又虎虎生风的。
等老人家歇息下来,宋军国才带着宋明月和陈清雪过去,“姚叔您好,我是宋军国,打扰了。”
老人没听到似的,坐在椅子上闭目调息。
姚清明出乎意料的精神,头发眉毛全白了,脸上带着岁月留下的褶皱,但状态很好,眉眼开阔,有时间沉淀出来的儒雅和沉稳,也有军人锐利刚硬的痕迹。
宋明月走上前,在姚清明面前蹲下来,轻声说,“曾祖父,我是明月,冒昧打扰了,今天过来拜访您……”他曾经听爷爷说起过,他妈妈姚安安是族里最小的女儿,很得宠爱,老祖宗一手带大的,老祖宗说的就是姚清明,所以肯定知道他是谁,因为他是姚安安的儿子。
姚清明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蹲着的小孩,从他面容上找到了安安的影子,问道,“你身体还好么,我在电视看了,你身体好了,是真的么”
这其实是宋明月第一次见姚清明,但兴许是因为血缘的缘故,两人之间竟然不是特别陌生,宋明月点头,“谢谢曾祖父关心,治好了。”
然后宋明月又给姚清明介绍陈清雪,“这是我妻子,陈清雪,是一名军人。”
陈清雪就给老将军敬礼,“曾祖父好。”
姚清明就爽朗地笑,“好孩子,是不是有事找我,我们回屋去说。”
宋军国凑上前去,“姚叔,我是小宋——”
然后姚清明依然没听见,宋军国急了,这在两个孙孙面前呢,“我,明月的爷爷。”</p>
然后姚清明就大声回了一句,“什么你说什么我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听不见!你重新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