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它放在茶几上,和它四目相对,揉着它的背叹息,“妈妈不要我们了,怎么办?”
“呜呜呜……”棒棒糖又呜了几声,还舔了舔他的手指,好像在说:还有我。
他叹道,“你懂个什么……”
把它挪开,将电脑摆了上来,开始工作。
一篇人物专访报道,他从回家到半夜,竟然只写了一千字。晚饭是钱嫂送进来的,此刻还摆在一旁,早已变冷。
他重看了一遍这一千字,直接全部删除。他这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他知道自己没法再工作了。
不知不觉,那个在南县闯入他视线,逼着他承认他就是小许的丫头,竟然对自己影响这么大了……
点点滴滴都在心头掠过。在南县照顾生病的他的人是她;他手臂骨折,豪言壮志要保护他的人是她;奶奶去世,陪着他走过最阴霾时光的人是她……
他因她喜,因她忧,因她怒,因她笑,因她而成为一个鲜活的人。
她是他的明月光。
是他的心尖痣。
是他的依靠他的暖。
是的,他忽然无比清醒地认识到,作为男人,总是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女人的山,可实际上,于他而言,是他依靠着她。
他不能没有她。
他揉揉眉心,再睁开眼时,看见桌上的两个木器匣子,里面装着他的二十年,和她的二十年,他们没有彼此的二十年。
她收了一堆的他的垃圾,他还买了他二十年里见到的所有发卡,如今,分别装在那两个匣子里。
他起身取了一个只来,打开,里面满满一匣子,全是各种各样的发夹。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将这些发卡送给她,可是,却常常做莫名其妙的梦,在梦里,他给她戴了满头的发卡。
其实,当初买这些发卡,并不是有多喜欢八岁时遇上的小丫头,当然,他是喜欢的,不然也不会小小年纪就非要救她,只是,他不敢喜欢,他喜欢的人和事,没有一样有好下场,就像那只被司机活活打死的狗,他喜欢的,最后都被母亲撕得粉碎,成为他的噩梦。
那时候买发卡的心理是什么呢?更多的是一种隐秘的叛逆的快感。母亲讨厌那个小女孩,他却偏偏要记住那个小丫头,记得最深的就是她黑发上那枚红色的蝴蝶发卡。如果母亲知道他买女生的发卡玩,一定又会暴跳如雷吧?指不定还会以为他变态,实际上他一度也认为自己变态,不然好好一个男生,怎么会喜欢收集女孩的发卡,还一收就收了二十年?
可他就是沉沦在这样隐秘的欣喜里,每增加一个发卡,就好像从蜂巢里偷吃到一口蜜一样,紧张、刺激,却又欢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