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怡宁嘭地一声摔了门出去,那架势, 是把今儿这遭遇记到长安的头上。长安本还想与她好好谈一谈, 看她这态度, 也不想热脸贴她冷屁股。冷冷一声哼, 长安打消了追出去的念头,端起手边的杯盏为自己斟了一杯茶。
李嬷嬷有些担忧, 才出了这档子事儿, 伊宁主子可千万莫犯傻。
心中一忧虑, 面上少不得就表露出来。长安顶着一身厚重的衣裳来来回回地跑也累了, 摆摆手示意李嬷嬷径自去瞧瞧。
李嬷嬷于是向长安屈膝行一礼, 忙不迭就追了出去。
长安正在喝茶,司马家的下人这时候前来敲门。得了长安的允许,一个衣着体面的婆子小跑进门来,客气地请长安移到隔壁厢房去歇歇。这间屋子方才被姜怡宁乱砸了一通。如今地上瓷片、褥子脏污一片, 瞧着甚是不雅, 下人们自然要尽快收拾干净。
去哪里歇脚都可,长安扭头看了眼一片狼藉,十分配合地就起了身。
司马家的西园确实有不少空厢房, 随便推开一扇门,都是可供宾客休憩的地方。长安随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丫鬟走, 去到右手边第三个厢房。这厢房的窗子正对着西园的锦鲤池子, 景致最是好。凉风穿过水面袭过来,有股清新水气的味道。
诧异地挑了下眉,一进门, 她立即就又闻到了一股别样的幽香。除了水汽之外,一股幽幽往人身体里钻的香味儿:“嗯这屋里用的是什么香”
那小丫鬟拿着银杵挑了一下香炉,转身回道:“回郡主的话,是西域特有的迦叶香。”
“迦叶香没听说过。”长安缓步走到窗边站定,抬手轻轻一推,推开了半开的窗子眺望司马家的花园,“味道挺特别的。”
“这种香料只有北疆才有,京城甚少有人用。”
小丫鬟盖上香炉的盖子,勾唇浅笑。
长安对香料没什么研究,只是单纯地觉得好闻或者不好闻。这个叫迦叶香的西域香料虽然气味有点不常见,但还算好闻。一阵风吹来,长安歪靠在窗棱之上,有些昏昏欲睡。她捏了捏额头,想着确实有些累了,便去到厢房的软榻坐下。
那小丫鬟拨弄好香料,默默行一礼告退。
而此时气冲冲跑出去的姜怡宁绕着西园走了一圈,心口那点异样越演越烈。
那间屋子的香,一闻就是有问题的。她如今绝不是担忧姜长安,事实上,姜长安若是倒了霉她只会比谁都高兴。但是就如姜长安所说,对外,她俩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姐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姜长安在这出了事,对她有害而无利。
其实若姜长安能不妨碍她,她姜怡宁也并非是个见不得旁人好的人。
左思右想,姜怡宁黑着脸又绕了回来。眼睁睁看着长安跟一个小丫鬟走进了西厢的客房,她才平静下来的心口又是猛地一跳。
姜怡宁躲在树后面用手指点厢房,等确定是西厢的第三间,表情忽然又变得很奇怪。
她躲在树后面,眼睁睁看着长安身边伺候的下人被一个一个叫走,厢房四周空无一人。若是她没听错,司马娇娇安排的好戏,就在那个屋子里头。姜怡宁手指抠在树干上,理智告诉自己应当去提醒姜长安,但事实上这腿脚就怎么都迈不开。
若是姜长安也遭遇了跟她一样的事儿,大家一样都有污点,多好
这一念头冒出来,姜怡宁心口就是一荡。
她盯着那门,想着之前偷听到的话,心里还是有点不忿。司马娇娇对姜长安,还是比对她仁慈的多。给她找的就是个黑熊一样的下三滥,给姜长安准备的却是御史大夫孙铭府上的二公子。虽说这位二公子爱慕司马娇娇多年,但在身世才貌上就比黑熊高出一截。这般想着,想看姜长安倒大霉的心就蠢蠢欲动。
就,稍微经历一下她方才经历过的事儿,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姜长安满耳朵都是自己震天响的心跳声,按奈不住的激动,大不了她也替姜长安瞒着就是了。
这般想着,她拎起了裙摆,慢慢靠近了那间厢房……
门口传来吱呀一声门扉合上的声响,屋里长安饮了两三杯凉茶下肚,总算解了渴。长安扶着额头,看了一会儿园子,感觉头颅渐渐沉了。
她晃了晃脑袋,耳朵有一瞬的失聪。
在窗前踱过来踱过去,意识似乎不大清晰。长安扭头看了眼铺好的床榻,犹豫要不要过去闭一会眼睛。恍惚间,纱帐里似乎有人,而且屋里忽然没人声儿了。
事实上,这次她出门做客,为了放着司马娇娇,她可是带了四个下人随行。方才李嬷嬷因着要去追姜怡宁,离了她身边。长安蹙起眉头,惊觉三个贴身伺候的丫鬟此时不知去哪儿了。长安心中有些不安,张口就唤贴身丫鬟的名字。
然而这几个素来寸步不离的丫鬟今儿不知怎么回事,唤了半天都没人应声儿。长安不是那等傻白甜,立即就觉得不对。于是也不管脑子昏沉,爬起来便想离开。
这一起身,她眼前就是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