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皎月听着叶铭的话,忍不住弯唇,而盼星脸上神情则无比复杂。
周王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然而这位叶公子……竟然敢与他如此对峙?他只是周公子的侍卫而已啊。也就是说,那位周公子的身份,定然贵不可言,连周王也要忌惮他。
盼星看着一脸淡然甚至还有些笑意的皎月,忽然有些恍然,难道是姑娘早就知道周公子会派人来保护她,所以才这么淡定吗?这么说,姑娘所说帮她报仇,也并不只是安抚她?盼星心里,一下充满了希望。
屋外,叶铭插着腰站在皎月房门外,周王不甘,却又拿他无可奈何。叶铭的武力值,满京城都知道。
“哼!叶铭,走着瞧!”周王甩袖离去,叶铭揉了揉鼻子,对着周王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吱嘎”一声,房门打开,叶铭回头,便看到皎月一脸笑意地看着他,在她身后,盼星则是神情复杂,似喜似惊。
“皎月姐姐!”叶铭一看到皎月,顿时就笑弯了腰,方才与周王对峙的气场瞬间消散,他揉着肚子,笑得一脸不好意思,“哎呀,有点饿了!”
皎月回头吩咐盼星:“叫厨房准备酒菜。”
叶铭一听这话,立即眼睛发亮:“好呀好呀,记得一定要有狮子头!大个的那种!”
盼星看着叶铭孩子气的模样,心中抑郁也散去不少,脸上带笑地回答:“好,我这就去。叶公子请稍等。”
叶铭欢快地跳进屋里,自来熟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杯冷茶:“先垫垫肚子。”
皎月一脸笑意:“在屋顶上待了一天了吧?”
叶铭惊讶:“哎?被你发现了吗?我的武功退步这么多吗?”
今天一早,公子爷收到消息,说是在扬州发现有人私卖铁器,此事事关重大,公子爷必须亲自前去,可又放心不下晓月楼,只好让自己守在这里。
叶铭一大早就守在屋顶上,随身带的干粮被他吃了一半,喂鸟喂了一半,肚子早饿了。看到周王的时候,叶铭就跟麻雀看到蚯蚓似的欢呼雀跃,他再不来,老子就要饿死在屋顶了!
饭菜很快就来了。皎月看着叶铭狼吞虎咽的模样,心思微飘。今日周王敢来闹事,应该是使了调虎离山之计,想了法子把李懋支使开。
不过李懋也不是傻子,回过神来,恐怕就会怀疑到周王和齐王身上。
这皇贵妃之母族卢氏,并不算顶有权势的家族,齐王周王与这外家关系一直很一般,这次外祖母寿辰,何至于要他们亲自跑一趟?
但是在今日之前,恐怕李懋还不敢确定目标。直到周王自以为聪明的调虎离山,反而暴露了自己。只怕齐王并不知道弟弟这愚蠢的行为,否则以齐王之心机,决不会露出这么大的破绽。
皎月暗暗勾起嘴角,若是齐王知道弟弟所为,恐怕就会狗急跳墙了。接下去,就该来找她了吧?皎月眼中闪过兴味,她还蛮期待地想知道,这个人对赵倩然,真的那么情比金坚吗?
另一边,如皎月所料,当齐王得知弟弟竟然自作聪明地故意露出马脚,将李懋引开金陵时,大发雷霆。
周王对着发怒的哥哥,有点发憷,却还是梗着脖子不觉得自己有错:“我也没怎么样啊……他又查不到那作坊背后的主人是谁……”
齐王冷笑:“就算查不到又如何,他一走,你就去晓月楼找麻烦,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跟你有关!”
周王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顿时也有些急了:“那怎么办?!要是被父皇知道,是我在背后私集盐铁的话……”一个谋反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还能怎么样?不能让他活着回京城!”齐王眯起眼,眼神中满是冷漠。
“那我派人……”
齐王冷声打断:“不要再画蛇添足,李懋说不定正等着你送把柄给他。”
“那怎么办?”周王急道。
齐王冷笑:“他不是对晓月楼那女子如此看重嘛,连叶铭都派去保护她。想来对她,应当是不设防的吧……”
周王眼睛发亮:“四哥,你的意思是……”
齐王想起那女子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心中略有些怪异,他掩起面上不自然,冷冷道:“你不要再多事了,接下去的事,都交给我。”
深夜,晓月楼前院依旧热闹,但是皎月所在的小楼,却一片寂静,只有轻微的水声。
氤氲的水雾中,女子纤细的背影在屏风后显得若隐若现,齐王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令人心跳加快的一幕。叶铭是奉命守着,可是看到盼星在准备洗澡水,他就红着脸躲厨房去了。齐王便趁这时走了进来。
“这位客人,您走错地方了吧。”皎月听到身后动静,面不改色地开口。
齐王如触电般收回视线,掩饰地背过身,一幅误入此地的模样:“本王鲁莽,并非有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皎月不慌不忙地扯过屏风上挂着的衣衫,穿好衣裳后,才款款走出。
齐王听到身后脚步,这才转过身来。面前的女子粉黛未施,素着一张小脸,唇不点而红,眉不染而黛,与他记忆中那张脸越发相似。
可是齐王又忍不住困惑,赵怡然哪曾露出这般从容淡定的神情?被陌生男子撞见沐浴,她也不曾惊慌,就这份淡然,一百个赵怡然也抵不上她。
此人究竟是何来历?齐王既然有心接近她,自然派人调查过皎月。结果却一无所获。秦淮河畔,在花朝节之前,从未听说过皎月姑娘这个名号。
晓月楼原来的头牌叫盼星,美则美矣,却远比不上她。她就好似突然出现在晓月楼里似的,于花朝节上惊艳登场,名动金陵,引得无数男子为她折腰。
齐王眼中的审视和好奇,皎月全都看在眼里。她施施然一笑,坐到梳妆镜前,自顾自地数着一头乌发。
“王爷堂堂天潢贵胄,怎么做起了这般小人行径?”皎月从铜镜中看着齐王,嘲讽地说道。
齐王何曾被人这样说过,可是她说的又是事实,无论如何,闯进女子闺房,总不是君子所为。
“是本王唐突了。”无论心里是怎么想的,齐王面上温文尔雅地致歉,与周王的霸道相比,他确实更能骗人些。
“晓月楼庙小,恐怕装不下两位王爷大驾,王爷若是无事,还是赶紧走吧。”皎月直接送客。
齐王心里更加不满,听说她在花朝节上就点了李懋做她入幕之宾,如今却对自己冷着脸,怎么,他不如李懋?!
齐王心中那点不甘,瞬间便无数倍地放大,父皇看不上自己,把太子之位给了李懋,如今她也如此?!
“怎么?本王难道还不够资格,做姑娘的入幕之宾吗?”齐王走到皎月身后,暧昧地俯身,靠在她的颊边,好似就要吻上她。
皎月一动不动,依旧慢条斯理地梳着长发,好似齐王这样一位天之骄子在她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她越是这般无视他,齐王心中就越是不甘。
“皎月是吗?”齐王撩起她的一缕头发,放在唇边轻嗅,二人的距离,越发近了,“名字真美,就像你这个人一样。”
听着这话,皎月心里嗤笑,怎么,玩起了美男计吗?除去身份地位,论相貌,他不及顾行云,论年轻,他不如叶铭,论乖巧听话,他不如李懋……
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以为他随便勾勾手,她就会上当?
“王爷……”皎月回头,目光缱绻地看着他,二人距离不过一掌之隔,她身上清甜的香气,清晰可闻,那细腻的肌肤好似散发着诱人的温度,不知不觉,齐王反而看呆了过去。
皎月咬着唇瓣,暧昧地靠近他,吐气如兰:“想做我的入幕之宾,可没那么容易呢。”
“噗通噗通噗通”,齐王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不断加快,这女人!
齐王“倏”地往后退去,面颊赤红,眼神警惕而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若不是他亲生经历,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己竟然会因为一个女人的靠近而如此狼狈!
“呵。”皎月看着齐王,妩媚一笑,“瞧瞧,我说的没错吧,王爷……如今还不够资格呢。”
“你!”齐王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被一个女人嫌弃。
“门在那,我就不远送了。”皎月转身,对着镜子继续梳头。
齐王看着眼前女子那纤细的脖颈,他只要一用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折断,那张灵巧的小嘴,也就永远说不出话来了。
齐王眯起眼睛,眼中的狠意一闪而过,动作快过思想,尚未反应过来,手已经掐住那纤细的脖颈。
皎月翻过身,被他抵在梳妆台上。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哐当”,风尘仆仆的李懋出现在门口,因为连夜赶路而显得赤红的双眼直直地看向屋内,只见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一身宽松里衣,披散着长发,被他兄长抵在桌前。
“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