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下面争执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豪森特忍不住拍了拍话筒，“安静。你们都是我们从千百人中筛选出的优秀者，资历最小的白人模特也有好几年的平面模特经验，即使是废片，我相信也没有多大问题，大家又何必妄自菲薄”
他咳了两声，“在投票中，所有评委都拥有一票。最后由助理统计三次投票结果，获胜者将出现在我们下一期《glamour》杂志的主推封面上。”
现场一共有7位评委，两位总监各自一营，每一票都可能是决胜的关键。在场的虽然都是白人评委，但是有一些也是单纯热爱艺术、倡导人种平等的前辈。
豪森特坐回评委席，手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希望这些模特能出息一点，这么多职业模特总不能输给一个年纪轻轻的中国小子吧
第一轮投票很快出了结果，七个人中有两个人投给了祈予，结果不算好，但是也并不糟糕。
现场十几位模特，长相各异，但要在短暂的时间里迅速抓住评委的眼球，一方面是要靠自己照片的风格和特色取胜；另一方面，展出的时间也是需要把握的重点，开场和最后结尾的人往往最有印象，反而是排列在中间的模特，很有可能被刷下。
当然，运气也可能是决定成败的因素。
助理先在大屏幕中放出模特的名字和简历，然后再挨个随机挑选照片，半轮下来，郑璇基本只看一两眼心中就有了底。
比起这些不会出人意料的风格，她更期待祈予的表现，虽然这个来自东方的青年没能争取到正数第一，但是作为压轴，也是挺有乐趣的，不是吗
郑璇带着一个笔记本，上面记录了这次面试的模特名字，她对上一个模特印象并不算深刻，于是在他的名字背后打了一个小小的叉。
再次抬头时，大屏幕已经切换了模特的信息，上面显示着短短的两个字：祈予。
“……”
郑璇看了一眼排序，脸色顿时就变了。
这是怎么回事
祈予明明是最后一个从摄影厅出来的，按照顺序也应该是最后一个展示照片，为什么会突然调到中间来
郑璇微皱眉头，下意识地觑了豪森特一眼。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
豪森特察觉到她的视线，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口白牙，“我刚才和几位评委商量过了，决定打乱模特们的出场顺序，随机排位，这样也能保证公平。郑总监，你觉得呢”
“……”郑璇的脸色渐渐沉下来，却还是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为了保持公平，我当然不会反对。”
他们谈话的功夫，祈予的个人简历已经翻了过去，但是大屏幕中还是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见。
评委们等了两三秒，还是没看见一个人影。
郑璇意识到不对劲，站了起来责问助理，“怎么回事”
助理在电脑上咔擦咔擦点按了好几下，不知所措地抬起脸，“抱歉，电脑型号太老，图片的数据又过大，所以卡住了。”
“……”
出现这种故障，郑璇也不好跟一个助理发脾气，“下班之前找我领一下条子，去后勤部换一下电脑。”
小茹在旁边给祈予削苹果，一边削一边咂舌，“哥，我怎么觉得他们是故意的……为什么每次轮到你的时候都会出事”
“别瞎说。”
祈予看她削得差不多，顺手拿了过来，清脆地啃了一口，“运气这种事，永远是守恒的。现在倒霉，说不定等一下就能转运呢”
然而等了一两分钟，照片还是没有刷出来。
评委的时间都是宝贵的，助理擦了擦脸上的汗，不得已跟大家提议，“郑小姐，豪森特先生，我建议先按照顺序放映下面一位的照片，也好不耽误进程。”
“可以啊。”
郑璇心中的那股焦虑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扬了扬眉，“这样吧，把这位选手调到最后一位去，趁着这个时间，你们再好好地检查一下图片是否受损，确保放映没有问题。”
助理点头后，她突然转过脸来，一本正经地问豪森特，“副总监，你对我的决策有疑义吗”
“…………”
豪森特咬着牙，“……没。”
郑璇终于如愿以偿地把她的种子选手放在了最后一名。
随着时间的流逝，模特们的图片也已经展示到了结尾，有些运气不好的模特被挑选了体态不佳的图片，也有运气好的模特正好挑到了精修图。
祈予还特地注意了一下，抢走他衣服的白人模特因为胸肌过大导致穿不上衣服，只好另辟蹊径、半解半穿，既彰显了浓重的男人味，又突显了这次的主题。
在这个模特照片展映期间，有好几个评委都微微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松快的笑容。
小茹一直注意着评委的反应，把可能中选的模特记下来，最后发现还是有三四个人，她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担忧，“哥，马上就要到你了……”
“咔擦咔擦咔擦。”
祈予一只耳朵戴着耳机听音乐，另一只手拿着苹果，还在跟东林发消息，“嗯你说什么”
小茹：“……算了哥，当我没说。”
所有的白人模特图片都已经展示完毕，大屏幕再一次显示出了‘祈予’这两个中国字。
有几位视觉疲惫的评委注意到这个名字，立刻坐了起来，眼中露出稍许的期待——
除去祈予东方血统的加成外，刚才出现的放映事故也钓起了他们的胃口。
毕竟一个故事刚刚讲到开头就被打断，任谁都会好奇的吧。
这次的电脑和放映机完美地配合工作，下一秒，在打着微弱白炽灯的工作室内，屏幕上投影出了祈予的照片。
周围一片昏暗，但是因为打了曝光的原因，主人公在照片中显得格外亮眼。他穿着一件自己改良过的衬衫、慵懒地坐在台阶上，这个角度正好能拍到被衣服勾勒出的、近乎完美的直角肩。
这件丝绸衬衫因为气质和缺少设计感而被众多白人所抛弃，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又诠释出了一种别样的味道。
衬衫的一只袖口被撕了好几道口子，如流苏一般垂下，白皙的手腕在其中若隐若现，仿佛藏匿在树林中的蛇果，充满着诱惑的气息。在他的背后，放置的玻璃瓶里藏了一朵枯萎的玫瑰，花瓣无力地四散在地上，透着一股孤独又寂静的意味。
祈予抬手轻轻托住下巴，头发挡住了他的小部分侧颜。但是即使不用看脸，甚至遮住那双眼睛，也能从他的气质中感受到属于堕天使的偏执与冷漠。
路西法曾是上帝的宠儿，他冷静倨傲，视恶魔如无物。所以纵使堕入地狱，这份高高在上的‘优越’也从未消失。
他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他只是自由。
评委席上鸦雀无声，就连放映照片的助理也被深深吸引了，甚至忘记了切入下一张。
“没错。”
郑璇望着这张照片，久久不能回神，眼角突然不自觉地落下泪来，她喃喃地低声道，“这就是我要的路西法……”
她心中涌出一股十分熟悉但又有些陌生的颤栗感，这样的感觉第一次出现于十几年前，当郑璇还是个小女孩时，她穿越好几道国防线来到陌生的法国，在街头无意中翻到《glamour》的杂志，整个人瞬间被震撼了。
封面上的男人站在街角，手扶着一辆老式自行车，穿着一身简单的衬衫西服。他说不上非常英俊，比不上阿汤哥也比不上莱昂纳多，他只是那么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笑着，就从灵魂深处散发出一种无与伦比的魅力。
那张封面影响了郑璇的大半个人生，甚至也影响到她掌权后的《glamour》风格。此后她遍寻了无数模特，出版校对过上百期杂志，但再也没有找到过那种灵魂被极具吸引的感觉。
但是今天，她却在她的同胞上，感受到了同样的、来自于灵魂的魅力。
“……”
豪森特也被这张图片震慑到，但他愣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嘴硬道，“是很有新意，但我认为还是过于简陋了。相比较之下，大卫对飞行夹克的诠释也许会更贴近这次的主题，他的衣服也很时髦，会带动新一期销量的……”
郑璇现在对祈予充满了信心，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耿直地呛了回去，“豪森特，你真的在杂志社工作了六七年吗怎么会连‘时尚不等于繁琐’这种最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旁边的一位评委也赞同地点点头，“的确，经久不衰的永远是简单的基本款，我们只是负责在这上面略微加工罢了。”
“…………”
豪森特默默地把那口气咽了下去，“助理，可以开始统计票数了。”
第二轮唱票的结果，有三个人投给了祈予，三个人投给了大卫，还有两票是散票。
两轮唱票后，祈予现在一共有五票，而大卫有六票，离反超只有两票之际。
“他的思路和郑很契合。”
有一位评委惋惜地看着这张照片，比划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如果我是一个行外人，我想这是完美无缺的，他让我看到了另外一种美。但是从评委的角度，我始终觉得还差一点感觉，只差一点……到底是什么呢”
另一位评委也叹了口气，摊开手心压低声音对郑璇道，“我和温特先生的看法一致，大概是缺了点男人味或者是别的东西，总之它看起来非常漂亮，但还没有趋近于完美。”
“郑，我知道你喜欢他，但是……”
他摸了摸下巴，诚实地说，“如果他下一张封面照无法表达出我们想要的感觉，我想……”
他的话音还未落，郑璇就已经摇了摇头，“不，我相信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砸雷专用号 的火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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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缺的东西需要用营养液来填满顺便喜欢我的快去专栏收藏我鸭！笔芯！
（错别字太多修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