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放慢了干活速度，偷摸注意着这边的妇女闻言，暗暗赞了一句，这顾栗栗，没白瞎她们给她送菜苗子的情谊。
于是扬声道：“还是顾知青你思想觉悟高！你别着急，等婶子们干完自己分的这块任务，就去帮你！”
“对！别累着了，你那拎笔杆子的手，为着广大群众也得保护好。”
旁边妇女直起身子，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拿着毛巾擦汗，哼笑着去看程佳音，“程知青，顾知青说的那都是语录，你一个有学问的人，大学也上了两年了，咋就不知道呢顾知青能背这么一大段，还说自己思想不够进步，你这算啥”
这话程佳音没办法接，一个说不好，她回去的时候，个人资料上就得记一笔。而这一笔，是可以跟着她一辈子的。
再不想经历上辈子那样惨痛人生的程佳音，对这些没办法不上心。
她看着顾栗栗，眼里阴阴沉沉，却找不到攻歼她的任何理由。
有生产队长和队员们的认可，那仨老头和顾栗栗的关系已经不是她可以拿捏的了，而想要跟他们打好关系，代替顾栗栗的她，也不想给自己树立一道难以跨越的天堑，断绝被人庇护的光明大道。
正不上不下的时候，顾栗栗对着她笑得灿烂刺眼，开口说话，却是对着两边妇女，“伟人说过，处分人的时候，也要被处分的人能认识错误，改正错误，反对不教而诛。所以我建议咱们给程佳音同志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程佳音死死抓着镰刀，恨不得上去砍死她。
千算万算，独独忘了算语录！
“那行吧，我就先不去跟队长说她思想觉悟低，破坏人民团结了。”刚才把程佳音话听了个清楚的妇女点点头，“咱们得听伟人的话。”
“那让她背语录”顾栗栗旁边的妇女迟疑开口建议。
“这哪儿成！”顾栗栗道，“背语录是一项光荣的事情，不算是惩罚。”
端得正气凛然。
俩人咂摸了一下，点头，也是啊，那能叫惩罚吗一个生产队也就一本语录，摸一摸都是能让人骄傲一辈子的事儿！
“都说在艰苦劳动中学习，学习又能使人进步。所以，就让程佳音同志劳动劳动吧。”顾栗栗商量一般的口气道，“等她干完自己的这些，罚去帮肖老他们割麦子”
“好好好，这个好！”
“也对啊，正好给他们仨腾出点时间，搞搞研究，看咋给咱们把收成提高上去。”
说完，齐齐看向程佳音。
程佳音咬着后槽牙，“我接受同志们的监督！”
帮肖世华他们干活，她乐意，可顾栗栗这贱人实在叫人生气！
“你既然接受我们监督，可别再磨磨唧唧地干活了。”她旁边那妇女指着土路左边道，“你看人家男同志，比咱们这边多割了一米长了！”
说完，嫌弃地看了她们俩一眼。“你们这些知青哟，干活就是不行！”
她弯下腰，又“噌噌”割起来麦子。
才割了两把麦子，想想觉着不行，又站起来，扬声道：“女同志们，加把劲儿啊，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不能让人小看喽！”
这话一出，女同志这边割麦子的速度猛地提高了不少。
受到刺激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是这妇女是第四生产队的妇女主任。
顾栗栗觑着旁边闷不做声割麦子的程佳音，心里“嘿”地一笑，看来真是没错，程佳音她打算跟肖老他们搭上关系呢，不然不会这么快接受提议。
六半点，日头已经高高升起，天也越来越热，顾栗栗瞧着完成了自己任务的程佳音捋了捋头发，稍事整理，拎着镰刀去了男同志那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
多少年不干活，怕被程佳音落下太多，也怕程佳音起疑，她汗啪嗒啪嗒掉下来，都没顾得上擦，这会儿见人走了，终于松了口气。
歇了一会儿，顾栗栗举目远眺，突然有点想哭。
还有五六米长，近乎两米宽的麦田等着她去征服呢。
而她左右，都没人了……
刚才说要帮她的婶子们，看她还有五六米，觉着不是什么事儿，也掉头去帮自家闺女了……
张开手掌，看着泛着红，眼看就要起水泡的指根，顾栗栗深吸一口气，算了，早死早超生，一口气干完吧。
只是她也就不明白了，这么年轻的身体，也干了几年农活了，怎么皮儿还是那么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