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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灼虾

陆宛祯千想万想,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里同乐宁以真身相见。

它从窗栏上轻巧地一跃而下,去到乐宁的身边,亲昵地用身子蹭了蹭她的靴子,小声地叫唤:“喵呜~”

乐宁俯身将它从地上抱起来, 大松了一口气, 用脸蹭了蹭她的脸,欢喜道:“太好了,芝麻你能醒来就好, 之前那样真是吓死我了……”

她语气里有些失而复得的庆幸,陆宛祯听得心头不由泛起几分内疚。

本也是宫中的事情, 却扰得四郎的猫儿也昏迷多日, 让他如此牵挂,倒是她的不好了。

陆宛祯敛了敛眼眸,猫儿眼尾的黑色眼影线条显得她眸光柔和, 竟有种似人一般的情绪在其中,她看着乐宁有一下没一下顺着自己毛的那只手, 心中不由暗暗叹了一声。

若是他入了科举一途,或是家世煊赫, 自己配他自然无妨。

可惜了……

陆宛祯抬起下巴, 凝视着乐宁那双温柔的眸子,想道:

或许,自己唯一能帮他的,就是逃出去吧。

若是让陆国公府知晓阿娘的这出昏招,若是这事儿再让宫中知晓, 还不知要带来甚么麻烦,哪怕乐四郎这名号在民间那样煊赫,在皇权跟前……总归还是如尘埃那般,只要圣人略微抬手,就轻易抹去了。

甚至了无痕迹。

思至此,陆宛祯心中过了一遭姚侯府上的巡逻路线,在脑海中飞快地拟定计划,被乐宁挠得舒服到绷直后脚高高抬起的同时,已经替他做完了打算。

只不知为什么,心中划过几分未能以真身同他相见的遗憾。

想到这小子往日对自己的种种容貌夸赞,陆宛祯忍不住抬着下巴想道,若让这小子得窥自己容颜,他一定不会后悔曾说出的那些夸奖。

乐宁不知小猫儿正在暗搓搓自恋,瞧见它抬高的下巴,笑着将挠它肚皮的手移开,改去替它挠下巴:

“哎行行,这也帮你挠挠……舒服吗这力道合适吗芝麻殿下”

陆宛祯:“……”

……

同时。

乐宁爷娘所在的那小破户前。

一乞儿拄着拐敲开了门,乐家婆娘打眼一看,立时就做出驱赶状:“去去去,改别地儿乞讨去,臭要饭的莫来吃我这穷户!”

“苗娘子同我说这话,怕是太见外了吧”只见那乞儿撩开自己的头发,对乐家婆娘笑着露出了自己冒出大豁口的牙,尽管面上满是脏污,但他这十分有个性的缺门牙,加上他的声音,让这乐家婆娘不由一愣。

她有些犹豫道:“你是……”

那乞儿哼笑一声,幽幽开口提示道:“十八年前,小山山村里,女婴,长命锁……还需我说更多吗”

乐家婆娘悚然一惊!

这竟是当年将乐宁卖给他们夫妇二人的那个人牙子!

没想到南方那一场冲了小山山村的大水,竟然让这家伙也避来了望安。

她定了定神,猜到这乞儿来历,当即道:“那又如何如今已过去多年,谁也没有证据说我曾做过那等买卖。”

当今圣人继位后,曾下旨严查幼童买卖,虽屡禁不止,但寻常人被抓到,总还是会入刑的。

听得她的话,那小乞儿笑了笑,同她道:“是么可当年卖与你那婴孩,却非寻常人家,如今这可是在望安——”

“罢了,这事咱先不提,或可说说近日之事。”

乐家婆娘立刻作势要关门:“我不晓得你在说甚么。”

“是吗拿自家娘子充当二郎,送与富贵人家冲喜,这事也没得说”乞儿拄着拐,却难得站直了身子,神色间一派信心十足的模样。

……当然,将这家人的把-柄握的严严实实,并且即将有几十两银子的大笔款项进账,任谁也会对自己的智商感到骄傲。

果不其然,乐家婆娘脸色剧变,又惊又怒地看着他,许久后才道:

“进来吧。”

她一面将这乞儿引入家中,一面暗骂乐宁是个扫把星,竟然让爷娘连这点儿钱财都拿不安稳,郎君不晓得如何回事,身上起了十来个拇指大小的包,肿泡看着格外可怖,也不知是招了什么虫。

乐有才坐也坐不住,躺也躺不下,先前在院子里转了半天,也不知是被这又痒又痛的肿泡害的,还是心中若有所感,总之,等那乞儿找上门来之时,他心中竟觉毫不意外。

眼见着那乞儿随着自家婆娘进了门,乐有才下意识地往门后躲,抬手想扶住墙,却不小心碰到了门口烧火的干草堆,上头摞着些干枯的枝条,还有几根未干的粗木-棍。

看见木-棍的刹那,乐有才不禁恶向胆边生,悄无声息地握住一根,而后趁着那乞儿毫无防备之时,从后面朝着他当头敲下——

一声闷响过后,那乞儿倒在地上,有血迹顺着他的额头往下蔓延。

妇人惊了一跳:“郎君!”

乐有才扔下木棍,同她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他拖到屋里,拿了银钱布匹赶紧出城!”

“诶、诶!”妇人已然有些六神无主了,听得他这话之后,立时便帮着乐有才将人拖进灶房,连外头的地板都来不及擦,忽而听见门外传来喊声:

“阿爷!阿娘!”

妇人面色有些难看:“郎君,是大郎回来了。”

夫妇俩还未想好做何打算,乐家大儿子就一路从院子里往灶房内走,喊道:“我饿了,阿娘速速去做些吃食来,今日是否吃鸡,我瞧见院子里杀鸡的血……”

他走到灶房门口,话音瞬间消了。

屋里角落头破血流的乞儿,娘亲脸上惊慌的模样,阿爷手中红布包着的玩意儿……凭借着在赌-场上流连的经验,他一眼看出那红布下藏着银钱。

乐家大儿眸子转了转,立刻靠近道:“阿爷这可不大厚道,儿子欠着钱还想着回家尽孝,阿爷这怎么发了财也不与儿子分一杯羹我也不多要,阿爷给我一半,赌债我自有法子偿还。”

“你这畜-生还与我说甚么厚道!这笔钱你休要打它的主意,速速收了东西,与我爷娘俩出城,只要你发誓从此不再沾赌,这钱终会落到你身上。”乐有才虎着脸同他道。

他儿子这会儿哪还听得进去别的话,眼珠子都黏在那块红绸布上了,满心满脑都是将这钱拿走,到赌桌上去翻它个两三番,届时遑论先前的赌债,便是日后的荣华富贵,也是能指望的!

“阿爷,你听我说,这不义之财不可久留,儿子这便替你消灾……”

说着,乐家大儿靠近了乐有才,一副跃跃欲试上手将红布夺来的模样,乐有才被他气的不行,方才那股狠劲儿还未退,抬手就将儿子推到了旁边,只听又一声闷响,大儿子后脑勺撞在了灶上。

妇人惊慌失措地扑了过去:“儿啊!我的儿!郎君你为何下此惨手!”

乐大郎一把推开自己的母亲,抬手往后脑勺摸去,而后见了一手血,他脑海中登时一声嗡响,随手往灶台上一摸,摸到一把剁骨刀,红着眼睛朝着乐有才的胸膛送去——

“你个老不死的!”

“啊啊啊啊——!”

……

是夜。

乐宁的身上、衣服都有些不大干净,婢女们打来了热水,似是想帮他擦擦身子,乐宁担心自己的女人身份一朝暴露,立刻被这人家赶出去,指不定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何况,她若侥幸能回去,在那对夫妇面前,她怕是也很难解释。

“郎君舟车劳顿,这就辛苦郎君在此了。”婢女们抱来了被褥,给她铺好了一个地铺——因着陆宛祯还未醒来的缘故,这昏迷的人也无法完成婚礼的诸多仪式,故而或是找替-身,或是以旁人代为行礼的都有,只这家让乐宁颇觉奇异。

莫说是拜天地了,便是过门都不曾,退一万步再说,更是连床都没允许她上,似乎只坚持让他们俩这夫妻名义瞒天过海,便算是成了。

乐宁心下好笑,并不觉得“冲喜”这事有什么可行之处,只十分冷静地钻进被窝,抱着自己的猫儿打了地铺,和衣而卧。

她有一下没一下摸着猫儿的时候,方觉有些奇怪:

芝麻在这屋子里跳上窜下,然而伺候的人却浑然不觉,甚至来往时还对它的忽而出现感到心下一松,有人在院外双手合十对它的方向悄悄拜一拜,有的还拿过小鱼干,分明无人问乐宁这猫打哪儿来,但乐宁就是能感受到……

他们似乎都认识芝麻。

左思右想没想通,乐宁后来只顺着袜子的方向摸到了自己的骨笛,神色间带了几分无奈。

若说这骨笛有何不方便的——

那便是它发挥作用时必须吹响了。

乐宁毫不怀疑,自己只要在房间里奏出些乌七八糟的调子,立时便会被家丁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

她还需想个法子才是。

乐宁闭了闭眼睛,佯装闭目养神,总算在后半夜的时候寻到了些许的睡意。

就在这时,一直乖巧地卧在她怀中的小猫儿忽然动了动,在被窝里钻进钻出,乐宁探头看了看床前守着大家闺秀的值夜姑娘,发觉对方闭上了眼睛作出熟睡的样子,这才偷偷地抬手去将猫儿拦腰抱回。

谁知小猫儿灵巧地闪避开她的动作,无声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而后一路从这屋角蹿到窗边,在月色下回头看了看她。

乐宁茫然地跟自家小猫对视半晌,才有些心跳加快的想道:

芝麻这是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吗

莫非是察觉到了她想跑的心,于是帮助她逃跑

想到这儿,乐宁仿佛能听见自己耳廓边血液加速流动的声响,未曾想到自家的猫儿竟如此有灵性。

她捏了捏拳头,不知自己究竟该不该跑。

然而念头只犹豫了半晌,她再看了看床边那位睡的颇有些不知世事的小姑娘,便在瞬息间决定:

跑!

她抬手将自己身上那些多余的衣料出去,发觉自己就连里衣都成了红色,轻轻地捻着衣角,她缓慢地朝着窗口的方向而去,在此过程中,猫儿一直相当有耐心地蹲坐在窗口上,半身披着月色,雪白的皮毛上镀着银光,静静地注视着她。

以至乐宁在终于走到窗边时,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芝麻美如画。

乐宁被自己苦中作乐的心态逗笑了,一面小心翼翼地跟着猫儿爬出了窗子,及时蹲下避开了远处查探的家丁视线,一面不着痕迹地活动自己的关节,生怕一会儿翻墙钻洞什么的动作不利索,引来护卫们的注意。

芝麻灵活地穿梭于这府衙中,尽管院子大的超出乐宁的想象,但芝麻偶尔出去引开旁人视线、或是扰乱护卫巡逻的注意力时,都显得格外熟练。

每次芝麻钻回来,对她无声张嘴时,都像是在告诉她:

跟上。

乐宁越见芝麻这幅机灵的样子越喜欢,谁能想到呢,她逃出这富贵人家最大的帮助竟然是自己养的猫

一盏茶的功夫后。

乐宁的呼吸声有些不太均匀,她紧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不知外头还有几出的院落,黑沉沉的眸子里反射着一星天上落下的光,小半边皎白如月的面庞上有着难言的镇定和沉稳。

直到……终于跑出了这家人大到快要没边际的宅子,眼见着前方不远处就是富贵人家用以划分地界的矮墙,乐宁终于感受到了一点生的希望。

哪怕是躲在大桥底下避开望安街上的守卫们,吹着冷风过一晚上也好啊,乐宁想,起码那是自由的冷风。

她跟着猫儿的动作越加小心,待走过这漫长的家丁们所居住的地方之后,她缓缓地从唇间吐出一口浊气——

……

次日清晨。

姚侯爵府上下人来去匆匆,皆乱了套,神色间不禁带了几分惶然,女眷所住的后院里,有大发雷霆的女声传出:

“你们这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穷书生!”

“找!立刻去给我找!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我找出来!”

碗盘摔落的脆响声从屋内传出,管家和私家护卫的首领皆从里头面无表情地走出,很快,就有人影四散着从院儿里出去,匆匆没入外街上来往的人-流中。

暗处。

影九吊在屋檐下,影子与屋影融为一体,屏着气息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哪怕有人直接从他的下方走过,也无法陡然察觉他的存在。

此刻的他就仿佛石头、草木、花儿,存在感微弱到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直到一阵风起——

他的身子幅度微小地迎着风儿左右摇晃,同时,他抬手向院内某棵大树的方向打几个简单的手势。

那正是影卫领头人,影一的方向。

影一在昨晚的时候曾想动手将乐宁给拦下,毕竟谁也不知她若是知晓了太子殿下的身份,再无意间将这消息传出去,会否对太子殿下的安危造成影响。

结果他正准备着人动手,影九和影十就先跳了出来。

影一还记得许多年前他们俩被殿下派了出去,任务是保护某个人,后来两人同影一的联系皆是通过飞鸽传书,影一已许久未曾见过这两人。

结果……

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影九和影十被太子殿下下令要亲自保护的对象,竟然是昨日的那位小郎君。

影一颇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他记得,太子殿下该在今日醒来。

若是太子殿下受这迷-魂丹的作用久久未醒……

那他们,只能将那只狸仙再“请”回来了。

毕竟太子殿下曾经的癫症就是那狸仙治愈的,如今这狸仙又在太子殿下遭遇不测时出现,还同那小郎君关系匪浅,影一不敢错过这天意。

影九暂留在院儿里同影一这位大首领交涉,只有影十追上去继续贴身保护乐宁,他见到树影婆娑间一晃而过的几个手势影子,只得有些无奈地应下。

影一的意思是,三日后若是殿下还无法醒来,则会立刻将那小郎君同狸仙一并请回来。

天子殿下的平安才是他们影卫存在最重要的任务。

影九无法,只能祈祷殿下平安。

又是一阵风过,有下人被风沙迷了眼,站在屋檐下仰着脑袋揉了揉眼睛,再睁眼时仅能看见屋檐下的横木房梁,晃了晃脑袋,又端着盘子退下了。

……

一日后。

托那人牙子只接任务,不问来路的福,乐宁的真实身份并未被发觉,姚侯爵府上的人连她的真实身份也不知,仅知晓她姓乐,家中行二,便叫乐二郎。

如此一来,姚侯府上最先寻到的是当初做买卖的人牙子——

谁知待去了乐家门中,却发觉房门半开,等人闯入后,方闻见院内久久不散的血腥味儿,人牙子当即就被里头的惨案吓的够呛,姚府下人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报官。

有下人面露担忧,不禁与旁人小声议论道:

“这里有乐家夫妇,莫非是昨日那跑走的乐二郎拿了银钱,而后将自己的爷娘给……”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就太恐怖了。

领头的管家不悦地回头瞪了一眼人,见官府有人前来办案,便熟门熟路地塞了些钱,只开口说这院子里的人自己或是认识,能不能劳烦官府这边说说凶手是何时行的凶。

官府的人认出了他是姚家管家,自是和颜悦色地上前回了他,等仵作的验尸结果出来后,自会上门告知。

姚家的人没了法子,只能在城内继续漫无目的地搜索。

两日后。

望安城外,山野间。

乐宁并未回去寻爷娘,知晓那对夫妻指不定会扭头将自己再绑送回之前的人家,届时被发现逃跑,自己只有死路一条。

她腰间挂着先前逃跑时带上的那串骨笛,手中拿着一把草在编织简单的渔网,准备一会儿下溪捞点儿小鱼小虾来吃,运气再好些,还能捕螃蟹同河蚌。

乐宁边走边想,不如干脆去洛阳投奔师父

似是也不大好,现下还是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既然她的爷娘将她变卖给富贵人家当冲喜郎,找了师父又能如何呢

乐宁摇了摇头,背着自己的小竹篓继续往前走。

左右她如今也是个走遍大江南北的人,也有了一定的野外生存能力,若真是要走上逃亡之路,她心中也自有路线。

只是……

未想到她这才回了望安几日,就又得出门了。

她从林间穿过,后面跟了几条五彩斑斓的大蛇,随着她的动作在枯枝落叶间游动,偶有些猛兽在远处闻见了这危险聚集的气息,便干脆止步不前,或是掉头就走。

背篓里的猫儿睡醒过来,用脑袋顶开背篓的竹盖,正打算下地走走活动筋骨,刚准备往下跳,就见到了底下那四条蜿蜒的蛇。

红的黑的绿的白的,好不精彩。

陆宛祯:“……”忽然僵硬。

它的竖瞳霎时缩小成针尖那般,凝视着底下的蛇类半晌,又蔫蔫地缩回了竹篓里,竹盖儿发出轻轻的“啪嗒”声。

走在前边儿的乐宁若有所觉,反手安抚地拍了拍竹篓。

不一会儿,乐宁就寻了处干净的河滩,呼吸着清晨雾气未散的湿润空气,将草木味送入肺中再徐徐吐出,忽觉自己无事一身轻,用编好的竹网往溪水中一铺,固定后便悠悠闲闲地在旁边生起火来。

昨日在城中办路引时,她特换了一身方便行走的男装,而后又买了一套女装放着,以便清洗之后干脆换上,淡化什么乐二郎、乐四郎的行踪。

小虾动着须,虾脚在水中飞快地拨弄着,却无法冲破面前的阻碍,只能被水流哗啦啦地冲到草编网上,而后徒劳地在拦截处微微前后挪动着做功。

等乐宁将火堆架好,放上小铁锅后,收网时才发现捕到了一些肥美河虾,或是人迹罕至的缘故,这些个虾子个头约莫一指来长,算是大的。

还有几条小银鱼。

乐宁决定将鱼儿煮熟晒干,晾成鱼干日后路上喂功臣芝麻,今日早餐可先做些白灼虾。

咕噜噜的滚水在锅里冒着泡儿,青虾方一入水,不多时就被烫成令人食指大动的鲜色,就连胡须也成为了熟透的赤红。

起锅之后,乐宁慢慢将水倒了部分,而后用竹签将虾一个个串到手中,一边呼呼地吹着,一边趁着烫手小心地剥壳,等掐头去尾之后,乐宁捏着那弯弯的虾仁在空气中晃了几下,正想将背篓里不肯出来的小祖宗哄一哄——

却发觉背篓不知何时被顶开了一条缝,芝麻正用一双纽扣似的圆眼睛注视着她。

乐宁被她这幅暗中观察的样子逗的抿了抿唇,将虾仁喂到猫儿嘴边:

“芝麻殿下,来,啊~”

陆宛祯左右看看,见寻不着方才那些蛇的痕迹,才放心地从背篓里跳出来,将乐宁手中的虾仁嗷呜一口咬碎吞下。

很鲜,也很香。

乐宁只去了第一只虾的壳,想到芝麻应该补补钙,后头的就只去了头尾,想直接给芝麻喂去,却冷不丁地被对方的爪子一拍打在手腕上。

乐宁:“嗯”

陆宛祯:什么意思伺候本殿下这么敷衍这只怎么不剥壳了

一人一猫对视半晌,乐宁无奈妥协:“行,你是大爷。”

又给猫儿喂了两只之后,陆宛祯忽而对她“喵呜~”一声,不张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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