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反射的笑容还没成型，莉塞特想到了什么，倏地扭头去看背上的快银。
几乎在她的疼痛重返的同时，背上的人闷哼一声，身体骤然僵硬，原本垂在她肩膀前面的手臂肌肉猛然绷紧，手指紧紧攥成拳。
“止痛剂还有吗”莉塞特停下步伐，反手摸摸他湿漉漉的银发。
“还有，给你。”库尔特手忙脚乱地把药剂找出来，递给莉塞特。
莉塞特腾出手接过药剂，用牙咬开木塞，扭过头去看快银。
他紧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得过分，失却血色的嘴唇被咬出了明显的牙印，呼吸紊乱得像是命悬一线，汗水顺着下颌滴落，洇湿了她的肩。
……要命。
莉塞特唇抿了抿，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捏着快银的下巴，把止痛剂给他灌下去。
大概是知道能够减轻疼痛，尽管意识不清，彼得依旧闭着眼乖乖地任她摆布。
莉塞特看了会，摸摸口袋没摸到纸巾，嘴角无奈地一抽，直接用衬衣袖口帮他擦去溢出的药剂，顺手揉揉他的头发。
鬼知道这个debuff会持续多久……她想。
不知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她在琴他们面前总是表现得冷静稳重，本能地去塑造一个可靠的形象，无论什么突发状况都不会有失风度，仿佛任何异常都能处理得心应手。
人不会在独处时在乎形象，只有在意别人的看法时，她才会表现得更加潇洒自如。她希望琴他们喜欢自己，所以会尽量把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伪装成对一切都游刃有余的强者。
――然而事实是，她并没有那么强大。
教授说她总是会去承担不属于自己的责任，莉塞特觉得不是这样。越线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偷窃，抢夺，攫取，杀戮。而她也的确完成了那些成就。
她并不觉得自己没错，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自称好人。但她的确没有负罪感。
唯独……信任，期待，爱。
大概是拥有的太少，每当意识到自己被寄予了这样的情感后，莉塞特总会不由自主地怀疑自己值不值得，然后惶惶不安地，拼命去证明。
最恐惧的事是同伴因为自己遭受伤害，受伤的不是自己都会被负罪感压垮，做到什么样的地步都不嫌多，被托付的每一份感情都恨不得能百倍回报。
……所以她现在，比谁都要害怕。
“我们还要继续走吗”稍作歇息，琴擦了把额上的汗珠，转头询问小伙伴。
莉塞特想了想，向前方望去。
黑底的视野中，森绿色冗杂线条层层叠叠，淹没灌木刺丛的形貌，蜿蜒路径被隐藏在落叶下，看不见森林的尽头。
头顶忽地哗啦啦一阵响，库尔特不知何时爬上树去，三两下攀到树顶，动作轻盈得几乎没震落一片树叶。
过了会他从团团簇簇的树叶里钻出来，长尾绑住树枝，倒挂下来。
“我没看到这片森林的尽头，来的方向也看不到边缘。”他如实说，“所以继续走吗”
莉塞特点点头：“可以。”
说完，她忍不住多看了库尔特一眼。
……好像有哪里奇怪。
统一意见后，他们又走了几分钟。莉塞特越走越觉得不舒服，目光一直在四周扫来扫去。
忽然她停下脚步，定定地盯着眼前的一棵树。
“哪里不对吗”注意到莉塞特的异常，琴不由得停下脚步，有些紧张。
好一会，莉塞特慢慢呼出一口气。
她轻声开口：“这些树……好像都是一样的。”
像是有谁用剪贴工具编辑过这片森林，大面积的复制粘贴，修改每一棵树的角度，调整每一道光的明暗，直到她将每一棵树的线条单独剥离之后才意识到异常。
莉塞特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转过身：“有点像游戏副本。”唯一的异常是没有怪给他们刷。
“那这里应该是一个关卡，”斯科特笃定地表示，“绝对会有什么通关的机关，或者我们直接把boss引出来打掉”
之前因为担心引起太大动静，他们不敢直接破坏森林，要不然让斯科特摘下眼镜看一圈四周一切就都解决了。但如果这里是个游戏副本，干掉守关boss才能离开，那么他们别无选择。
莉塞特还是觉得哪里不太正常，但一时想不到对策，点点头算是赞同：“那就交给你了”
斯科特耸耸肩，摘下眼镜，一边提醒道：“都站到我身后。”
说完他睁开眼睛，镭射光线向四周扫射，转了一圈后斯科特急忙闭上眼睛，摸索着戴上红石英眼镜：“好了吗”
“……没。”琴的语气有些困惑。
不用她说，斯科特也意识到出了问题――他没听见树木被炸裂倒下的声音。
视野重新恢复红色，斯科特看向四周，一下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别说倒下了，周围的树木连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仿佛他刚刚真的只是用普通的目光扫了一遍。
斯科特不明所以，下意识扭头去看身后，发现琴他们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他们面面相觑几秒，还是琴先开口。
“它们吸收了……你的视线。”她也觉得不可思议。
斯科特只是愣了下，很快调整好心情：“所以暴力破关不可以，好的，我明白了。”
他想了想，扭头望向库尔特：“现在我们之中你的移动速度最快……等会哥们你是不是变矮了点”
“……有吗”库尔特迷惑地呐呐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