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叶瑞还在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程以南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整个人浑浑噩噩，脑子像是打翻了的浆糊一样，黏糊糊搅成一团。
他还是没办法相信背后出手的人竟然是裴舒，他可以猜遍这世上许许多多的人，却不会主动去猜疑她。这种信任难以追溯清楚，或许是来源于他内心深处的认知，来源于裴舒曾经对他毫无保留的爱。
然而，电话里，叶瑞把事情抽丝剥茧，一项一项仔细分析给他听，所有的疑点都有了合理的解释——西曼的临时变卦，其他项目的停滞，叶瑞的势力被叶珊连连打击……通通都说得明白了。
那天裴舒的话冒上心头——
【程以南，今天你不把协议签了，以后有你回头求我的时候。】
所以，她为了离婚，竟要做到这种地步？
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夹杂着微妙的苦涩，程以南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这世界上这么多人，她偏偏要选程栋做她的同盟，她明知道自己最恨的人就是程栋，却偏偏要跟他联手！
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就像利刃猛地扎进心脏，无声抽出，带着溅洒的鲜血，疼得让人发不出一丝声音来。
等程以南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开车到了裴宅门口。
天色昏暗，附近街道阒寂，裴宅大门紧紧闭着，里面透着灯光，看起来遥不可及。
他和裴舒最初认识的时候，好几次约会后，他循规蹈矩地把她送回来，在远处停了车，静静地看着她走进门内。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完成一项任务，机械，不带感情的，却不知道当时的他已经迷恋上那样平稳安详的时刻。
程以南坐在驾驶座里，拿出手机，一解锁了屏幕就看到施小曼的几个未接来电。他顿了片刻，没理会，而是把通话记录往下滑，直到屏幕上出现裴舒的名字才停了下来。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名字，许久，突然鬼使神差地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嘟嘟”地响了两声，那边还没有人接听，程以南突然惊醒似的，有些慌乱地把电话按断。他匆忙启动引擎，踩了油门，驱车离开。
车子缓缓经过路口，对面马路迎面走来两个人。
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高大，女的身材窈窕，站在男人身旁，衬得有些娇小。他们两人身上都穿着运动服和跑鞋，看着就是一副刚刚运动完的样子。
程以南不经意地朝两人瞥了一眼，眼神一下暗了下来。
他猛地刹车，把车子停下，眼睛死死地盯着马路对面的两人。
那个女人他太熟悉了，正是裴舒。
她穿着修身的运动服，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走起路来，那发尾一晃一晃的，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轻盈又朝气。暖黄的路灯直直照射下来，在她刚运动完出了细汗的脸上笼罩上一层柔和的光。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微微张着小嘴轻缓地呼吸着，唇色像浸了蜜糖一样，红润诱人。
程以南都看愣了。
她和身旁的男人并肩走着，一边在说着什么有趣的话题，两人脸上都带着柔和的笑意，那融洽的气氛甚至能让隔了几米之远的程以南都感受得到。
那场景刺得眼睛发酸，程以南不由得捏紧了方向盘。
他沉默地看着两人嬉笑打闹着从对面走过，看到他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背后。隔着车窗和距离，程以南明明听不清外面的声响，脑海里却清楚地意识到她的欢声笑语正离自己远去，渐行渐远……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在不安地呐喊着：去拉住她！再不过来拉住她，她就要走了。
下一秒，程以南突然推开车门，走下车子，朝他们两人快步追去。
“裴舒！”
空荡荡的街上突然传来一声呼唤，声音听起来染上一丝凄厉的意味。
裴舒和裴炎均是一愣，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身朝斜后方看去，在看清楚来人的一瞬间，又都微微皱了皱眉头。
程以南快步走到裴舒面前，气息不匀。他目光阴鸷地打量了裴炎一番，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你就是为了他？”
裴炎不动声色地上前半步，面色不善地回瞪程以南，同时伸开手把裴舒护在身后。
程以南冷眼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额头上绷紧了青筋。
他的脸色憔悴，眼神惶然，裴舒知道他定是被工作上的麻烦折腾得不轻，心里偷乐，笑了笑，说：“我还以为你是想清楚了，来签离婚协议的呢。”
程以南僵着脸，目光深沉地盯着她，说：“你想我净身出户？别做梦了。”
裴舒听了也不在意，侧了侧脑袋，用挂在脖子上的吸汗毛巾擦了擦额头，呼出一口浊气，慢悠悠地说：“随便你吧。反正早晚得签的。”
说完，她笑着睨了睨他，“你大半夜的找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程以南抿了抿嘴，脸色越发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