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将近年关, 圣水寺作为大庆香火最盛的名寺自然热闹非凡,青石灰云梯下停着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人来人往, 络绎不绝, 形形色色的香客们挤在一起, 人声鼎沸。
楚俏扒在马车窗上看着周围的人, 美目流转, 满眼都是惊奇,马车悠悠地停了下来, 楚明淑撩开车帘下了马车, 她抬头四下张望了一圈, 有些不快地撅起唇。
楚俏跟着她一道下来,见她时不时环顾一下四周, 有些疑惑,“二姐姐在找什么”
“啊没有, 我就随便看看。”楚明淑见楚俏问起,她抬眸瞟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大夫人,连忙晃了晃脑袋,“好久没来圣水寺了,今日倒是有些热闹。”
楚俏点点头, 确实是很热闹,路边上挤满了人,人头攒动中她还瞟见了好些穿着打扮同大庆人不同的人,有个身形颀长的人在人群里很是鹤立鸡群。
那人身量很高, 蜜色肌肤,长眉微挑,带着一抹不好相与的狠戾,左耳上坠着星月型的耳饰,金属色的耳坠闪着寒光,有些刺眼,倒衬得那人更多了几分桀骜不驯的野性,他身边站着一个穿着月牙色白袍的老者,一头白发插着一根檀木棍,精神矍铄,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楚俏盯着那耳坠,一时觉得有些眼熟。
蓦地想起那是北祁皇族的标志。
北祁是政/教合一的国家,自古以来都供奉着神明,神社的人和皇族身上都配有星月型的饰品。
不过她也只是轻轻瞟了一眼,丝毫没将注意力放在那人身上,楚俏的注意力更多是在他们身旁站着的一个老妇人身上...那老妇人手里正杵着草木棒子,上面插着楚俏最爱吃的零嘴之一--冰糖葫芦。
楚俏咽了咽唾沫,四周的人太多了,要挤过去买的话肯定是不容易的。
看着打算爬云梯的大夫人她们,楚俏犹犹豫豫,瞟了那冰糖葫芦一眼,又作罢,纠结得不行。
一直关注着楚俏动作的楚明曦挑了挑眉,嘴角浮出笑意来。
朝瀛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警惕地看过去,就看见一个一步三回头,杏眼里满是留恋的小姑娘。
他挑了挑眉,嘴角掀起一抹笑来,在北祁他就受女子欢迎,不管走哪都能迎来女子的香囊手帕,伴着兴奋得尖叫声,听说大庆的女子都含蓄得很,没想到今日还是碰见了个胆子大点的女子,那魂不守舍的模样,倒弄得他像个负心汉。
那女子像是放弃了,在朝瀛想细看那她的脸的时候,她却转过了身,从朝瀛的方向看去,只能看见她小巧白嫩的耳朵和正轻轻摇晃着的珍珠米耳坠,倒有些小巧可爱。
他没能看清楚楚俏的脸,但站在他身旁的老者面上却带了一丝古怪。
老者眼波微动,沧桑昏浊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诧,他眉头微微蹙起,微微张口压低了声音,“殿下......那女子....”
朝瀛身子朝着他的方向微微倾了倾,蹙眉问道,“怎么了”
“老朽想起了一个人。”老者的声音沉闷,带着一丝凝重。
“什么人”
老者又靠近了朝瀛一些,附耳悄声说了些什么,朝瀛的眸色亮了一瞬,随即又沉了下来,“祭司的话可当真”
“殿下...绝不可能出错...”
朝瀛得了肯定,转过头看着那抹隐隐约约匿于人群之中的身影,眸底的神色意味不明。
楚明曦将铜钱递给老妇人,捏着冰糖葫芦的手微微发紧,她抿了抿唇,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扫过,在朝瀛转过身的时候隐匿在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朝瀛蹙起眉头,眉心成川字。
刚刚好像有人在...
- - -
楚俏吃着楚明曦递给她的糖葫芦,满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场景,看着院里熟悉的青灯鲸钟,楚俏忽地就忆起身前的事来,在乡下的时候她常常陪外祖母去公社的小庙子里拜佛,后来外祖母去世了,她到城里念书,原本是想等放了小长假去市里的庙子去看看,结果就出了意外。
她在现代的时候也就是和外祖母两个相依为命,据说小的时候她是个傻的,不会开口说话,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好了,外祖母还常常爱说她大难后福,是个有福气的,没想到她早早就死了,竟然来了这个地儿。
想起了外祖母的事儿来,楚俏心情有些低落,她前世只有外祖母一个亲人,外祖母去世后,她就是孤伶伶的一个了。
“阿俏,你怎么了”楚明淑疑惑地看着她。
楚俏被她的声音拉回思绪,抿唇笑着摇了摇头,她四下看了看,楚明曦的人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
“我没事,就是肚子有些饿。”
“噗,你就是馋,不过圣水寺的素斋在大庆是吃了名的好吃,等会儿我陪你去后院要素斋吃。”
楚俏点点头,心底有些期待。
陪着大夫人一道去求了签后,大夫人就带着她们去庙堂里听得道高僧智清大师讲经,楚俏听不懂经文,跪坐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听,听着听着就打起盹来,一时觉得周围有些嘈杂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她耷拉着脑袋,闭着眼睛,倒也没人发觉她睡着了,不知情的都以为她是听得认真,等楚俏睁开眼睛的时候,楚明淑她们也不在了,只有何氏还在。
她方才依稀记得有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只不过自己睡得有些熟,不知道那是在做梦还是真的,也就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