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从喉咙里发出声模糊不清的嘲笑,拖着手上镣铐将海碗举起一饮而尽,“你要么放了我带人杀去汴京,要么就杀了我,没有别的路可走。”
“我一直没问,”容决又给他倒了一碗,才取出第二只碗给自己倒酒,“但你是否也心悦夫人,只是碍于远哥,多年来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陈礼猛地抬起脸来,一双凶狠的眼睛像是铜铃似的瞪向容决,“你胡说什么”
“合理的解释不过两个。不是这个,就是你想自己当皇帝。”容决用自己的酒碗撞了撞陈礼的,“难不成是后者”
陈礼嗤了一声,“想当又如何皇帝这位置,天底下谁人不想碰上一碰”
“我就没兴趣。”
陈礼又瞪了他一会儿,到底还是举碗将酒喝了,一抹嘴道,“你拖了这些天,小皇帝还没发现你在这里不可能吧恐怕再过几日,皇城就要派钦差来治你的谋反之罪了”
容决不为所动,他手腕极稳地提着酒坛续酒,“你早一日坦白,我早一日能离开西北。”
“少婆婆妈妈的。”陈礼不屑道,“你是个胆小鬼,老子可不是老子下定决心要率军打进汴京,就绝不会改变主意我要是你,早就一起掉个头,提剑直指汴京,让那个敢给我戴绿帽子的女人知道厉害”
“连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却知道得比我早,定是从什么知情人那里听来的。”容决晃了晃海碗,清澈的酒液在碗中微微荡出波纹,“你的部署倒是做得不错。”
“你是真不气还是假不气”陈礼重重地呸了一声,“我认识你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你这般没种”
容决将酒液倒灌进喉咙里,舔去嘴角酒液,他仍旧是不喜不怒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想些什么,“你想要替陈夫人报仇无可厚非,但她的仇人已死,如今更是有了新的家室。你一厢情愿下去,也不是她所要的。”
陈礼倾身将酒坛举起来,干脆抬头一阵痛饮,将胡子衣襟都打湿了大半,才过瘾地将酒坛往地上一放,而后沉声道,“王爷,只有我说的两条路可走。再迟,薛家真要对你动手了。”
容决刚将他关押时,陈礼是满腔的怒火,只觉得眼前的摄政王成了个怂货软蛋,恨不得和他再打上一场。
可随着时间推移,西北大营仍是那般平静,甚至汴京也没有来人,陈礼突然就意识到了容决想从薛家手里保下他,这话不是诓骗人用的,容决是真要和小皇帝比比谁的耐心长。
说了一箩筐难听恶毒的话,到了第七天也差不多腹中空空地告罄,陈礼恨铁不成钢地骂道,“既然不站我这头一起反,那就别让小皇帝对你更怀疑了你他娘的难道不想再回汴京城当你的摄政王了吗”
“你何时交代了,我何时回汴京。”容决平静道。
陈礼冷笑,“再迟几日,你到时候后悔都”他说到一半,悚然一惊,咬着自己的舌尖将后面半句话咽了回去。
容决晃晃空荡荡的酒坛,将其提在手里站起身来,并不在意陈礼没说完的话,而是道,“今日便到此为止陈将军好自为之。”
陈礼紧皱着眉盯着容决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气急败坏地呸了一口。
喝了大半坛酒的陈礼借着醉意靠墙睡了过去,半夜时被外头的响动惊醒,迅速睁开了精光四射的双眼,“什么人”
一个蒙着脸的高大身影入了帐中,干脆利落地将两旁负责看守的士兵用刀背砍晕,上来便举刀将陈礼的手铐脚镣劈断,沉声道,“走”
陈礼却坐着没动,他狐疑地盯着来人,“谁派你来的”
“没时间说这么多”
“赵青,你真以为我认不出你的身型招式”陈礼怒火中烧,“王爷让你来劫狱,还是你自己狗屎糊了脑子不要命了”
蒙面人转头看看他,声音冷冷清清,“王爷说了,将你遣出大庆,销毁你在大庆的户籍,此后大庆再也没有陈礼这个人,只当你是被人救走后死了,只要不回大庆,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你走不走”
月光从帐外照进来落在陈礼的脸上,将他紧紧咬合的下颌和满是血丝的双眼映得清清楚楚。
陈礼颤抖着深吸了几口气,眼眶里又酸又涩,几度想开口又说不出话来,最后狠狠一拳打在地上,“老子留下老子现在就要见王爷”
“王爷歇下了。”赵青冷漠拒绝,“王爷也不知道营中此时有贼人闯入要劫狱。”
陈礼气得又砸了几拳泄愤,也顾不得自己手上都破了口子,喘着粗气道,“你去禀报王爷,说我现在就要招供,他听是不听”
赵青盯了陈礼半晌,施施然将面罩摘下便离开了牢房,一点也不担心恢复了行动能力的陈礼会趁机逃跑。
陈礼也确实没有再跑的意思,他坐在地上认认真真地算着容决出发的时日和已经过去的时间,越算眉皱得越紧。
好似已经来不及了,容决的马跑得再快,也赶不上了。
在听见有人跨入牢房时,陈礼头也不抬地道,“那孩子,是王爷的种。”
说完这话,陈礼自己攥紧拳头长出了口气,竟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下来倒也不是很长,就是台风刮得心神不宁
还好已经离开杭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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