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阳长公主路上也听见朴全儿跟云后的话了,对于杨眉为什么出现在猗兰殿她没有兴趣知道,只要肯定了今天的事跟长公主无干,她乐意跟在一旁看戏。
隆武帝也不跟云后绕圈子,一指跪在地上的杨眉,“朕一进来,居然发现有人往朕的床上送了位美人,便想着是不是皇后这么体贴”
云后的脸登时红了,她提裙就要在皇帝面前跪下,“陛下,虽然为陛下充盈后宫是臣妾的本分,但这等逾礼之事臣妾绝不会做,还请皇上明查!”
隆武帝静静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脸委屈的云后,半天才道,“朕怎么会不相信皇后呢快起来吧,今天朕叫你过来,并没有要质问你什么,只是你是中宫之主,今天的赏月宴又是你一手操办的,出了这样的事,朕自然还得交给你来料理,”
他掸了掸衣襟儿,起身道,“算了,朕这酒是醒了,皇姐,静娘,陪朕去外头透透气,说起来这世上,朕也就剩你们两个亲人了。”
这话比指责更打脸!
自己是谁是赵瑜的发妻,当初他是不为人知,被兄弟们轻视的皇子,是她,慧眼识人,不惜与家里人反目,也要坚持嫁给他,十几年同甘共苦一路走来,她甚至为他牺牲了整个家族,直到今天,还是将唯一的弟弟摆在他的后面,一心做他的贤后。
结果呢他的心里,她竟然并不是他的亲人!
“皇上!”
云后颓然坐在地上,目光里全是泪水,“您……”
隆武帝回过头,却没有看云后,他的目光落在杨眉身上,“朕刚才仔细瞧着,这杨小姐颇有几分婉儿当年的风采,宁远侯府虽然没多少出息,但到底是自太/祖以来硕果仅存的百年侯府,这么着叫人出去,只怕也难安杨家人的心,”
隆武帝走到窗下的书案前,朴全儿动作迅速的跑过去,帮他研磨。
“就赐号‘惋’吧,惋嫔,跟飞琼做个伴儿,”隆武帝歪头欣赏了下自己的书法,挺满意。
说罢也不理会云后跟杨眉,径直带着锦阳长公主跟李静宜出去了。
锦阳长公主虽然跟皇帝是姐弟,但这么着一同散步也是头一回,她略带紧张的看了一眼李静宜,不知道自己要不是先开口说些什么。
李静宜已经从那个“惋”字里琢磨出味儿来了,她就说嘛,今天这杨眉的打扮有些不像她上次的风格,现在一看,这里头还真是颇有深意的,只是这份深意,应该不是皇后指使的,毕竟没有人会愿意给自己丈夫弄一个像自己的小妾来。
但是皇上却是这么认为的。
李静宜看着隆武帝高高瘦瘦的背影,与父亲跟云驰这些常年剑不离手的武人不同,隆武帝的身影已经带着微微的老相,不像他们那样挺拔有气势,此刻可能是被猗兰殿多出来的美人给刺激了,伤心之下,有些萧瑟寂寥的感觉。
在跟云驰深谈之后,李静宜对云婉这位用自己家族亲人来为丈夫换取锦绣前程的女人十分的看不上,但对这个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安然享受着这一切,连一丝愧疚回报之心的皇帝陛下,她内心除了看不上,还有几分厌恶,所以这份萧瑟寂寥,她真是无法感同身受。
尤其是他今天对云后的态度来看,当面教子背后教妻,特意拉上她们母女,旁观妻子丢脸,这是最寻常的丈夫都不会做的事,何况云后还是与他有大恩,平日被他口口声声挂在嘴边,恩爱无比的妻子!
“皇上,臣女觉得,今天的事应该跟娘娘没有关系的,”李静宜想了想,决定还是替云后说一句话,不是为她,只是想为云婉这些年对赵瑜的辛苦付出。
听到身后有人说话,隆武帝停下脚步,笑道,“噢,静娘觉得朕对皇后太严厉了”
李静宜摇摇头,“皇后有失察之罪,但绝不会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臣女是怕皇上因此错过了真相,”
她抬起头,“娘娘与皇上结缡十几年,是最看重皇上的人,她即便是要向皇上献美,也绝不会用这等损毁皇上名誉的作法,臣女倒是觉得,一个大活人讨过朴公公的眼睛,出现在猗兰殿,才是最可怕的事。”
“你说的没错,”隆武帝看着月色下的李静宜,心头一动,转头向锦阳长公主道,“皇姐养了个好女儿,要叫朕说,女儿家虽然不用理外事,但却不能没有见识,静娘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