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张副院长在那边继续宣读剩下人的分数, 等到念完最后一个, 准备做总结陈词时, 小满举起了手。
“老师，我有问题。”
“哦你有什么问题”张副院长嘲讽的看着小满，“来o大没几天，学习不怎么样, 歪心思倒是不少。题目答成这样, 你怎么对得起老师们对你的期待啊”
小满看着她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嘲讽的勾了勾唇角。“这卷子不是我答得, 我的卷子被人掉包了。”
“不是你答得谁主张谁举证。你说不是你答得, 你有什么证据”张副院长问道。
“找出卷子看看字迹，或者我在这儿再答一遍, 您说怎么证明都可以”
“再答一遍谁知道你是不是把题目都记下来查到答案了。再说拿卷子，考试后卷子已经都封起来了。让老师们为了你的事情耽误时间, 顾小满，你好意思吗”
“我好意思。”小满坦然的点了点头, “我是被人陷害的。该不好意思的是陷害我的人, 而不是什么都没做错的我。”
“你”张副院长用手指着小满，在这些德高望重的学者们面前她也不敢造次。她父亲当年是国内有名的学者，她说白了只是个赶上好时候，靠着父亲面子和名气在学校里混日子的。屋里这几位别看平时都挺和气，却是校长都不敢得罪的。再看几位教授看着小满的眼神里都带着好奇，估计也是被她刚才的话引起了兴趣。
“好, 我就给你拿卷子来”张副院长咬牙说道。她又没做什么手脚，有什么好怕的。既然顾小满想要看，那就让她看个清楚
愤恨的瞪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会议室，去档案室里拿已经封存的试卷。
小满抬头坐在椅子上，任凭周围其他人的打量和指点。
“咳。”不知道哪位教授咳嗽了一声，其他学生这才反应过来，就算副院长走了，屋里还有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人在。
众人都收敛起刚才看热闹的样子，做低头深思状，希望不会在教授们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过来，自己找你的卷子来。”张副院长带着一沓卷子进了会议室，往桌上一扔。
小满道了声谢，接过桌上的卷子翻找了起来。
“这个，”小满把自己的那本卷子抽了出来，“这个写了我的名字，但里面的题不是我做的。”
“不是你做的，那是谁做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字迹不一样。”小满翻开那本试卷，难怪她只得了五分，原来这份卷子上只答了五道题，如果这么想的话，答这份卷子的人还是百分百的正确率。
“谁知道你会不会故意写的自己跟平时不一样，为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闹事”张副院长嘲讽的说道。
时老师是真心看好小满的天赋的，看到这边争了半天也没争出来结果，想要替她说话，让学院再给小满一次机会。才准备开口，就看到身边赵老师的嘴唇动了动。时老师可是了解这位老同事的，看到他这样子马上反应过来，放弃了替小满说话的念头。
这样才对嘛，时老师想着。以后顾小满也是要去老赵的实验室的，理应老赵替她开这个口，自己还是别瞎操心了。
“卷子，给我看看。”赵老师开口道。
“诶，赵老，您看这不过是小姑娘不甘心，也用不着打扰到您”
“我那天巡场的时候，明明看到核物理那块的题目她少说已经答对了六道，怎么会总成绩只有五分呢”
“六道”之前低着头装稳重的学生们忍不住了。六道题啊，核物理那块都是计算和论述题，有的名词他们连听都还没听过，空着的都不止六道题，顾小满竟然能对了六个
“您会不会认错人了”张副院长也忍不住紧张起来，难道这里真出了什么问题不成
“这里就这么几个女生，我在老眼昏花也不至于认错。而且这还是前面的，后面的我没继续看。”赵老师又补充道“我批卷子的时候还专门留意了，结果连对两道题的都没看到，我也觉得挺奇怪的。”
为了公平，卷子上写名字的地方都被白纸包住，打上孔穿过尼龙绳封了起来，老师们判卷子的时候看不到学生的名字。赵老师判卷子的时候因为没看到小满的卷子，还翻过去又找了几次，结果还是没找到，还一直觉得有些纳闷。
“这，赵老，您说这”张副院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卷子是在她办公室里封好拿给老师们的，怎么会出错呢
“咚咚咚”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张副院长正不知该说什么，赶紧喊了声请进，想要缓解下眼前的尴尬。
“李副院长，您怎么来了”看到门外的人张副院长皱了皱眉头。这位李副院长是学院管教学的，人死板又无趣，跟她向来不太对付。
“院长来了，让我带他过来看看。”李副院长说道。
“院长”张副院长忍不住拔高了声音，赶紧小跑到了门口，将李院长拉到一边。然后把门全部打开，迎着他后面的新院长进来。
这真是小满看着张院长在新院长前的巴结劲儿，又想到她在赵母面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真是，这两副面孔的差距也太多了。
“我看这儿挺热闹的，我没打扰你们”新院长看起来四五十岁 ，穿着西装，手里拎着个公文包，样子十分的儒雅。
“不打扰不打扰。”张副院长谄笑着说道。
“你们这是在”院长看着站着的小满，一时有些闹不明白。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特招考试完了，在宣布成绩罢了。”张副院长解释道。
“啊，各位老师们也都在呢。”看到对面坐着的几个人，新院长一反面对张副院长的疏远，走到了几位老教授面前和他们握手问好。
“时老，赵老，王老，能跟诸位共事，真是范某人太荣幸了。”
“您太客气了。”时老师好脾气的回道。
赵老师只是敷衍的勾了勾唇角，这位范院长却在见到他时反应的最激动。
“赵老，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听了很多您的事情。我的老师以前跟您在实验室里共事过，每次提起都对您赞不绝口。还说让您回国是他们整个国家的最重大的损失，是当权者的错误决断。”
“我毕竟是华国人。”赵老师答道。
“您说的对。”范院长脸上还是难以掩饰的激动，“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才决定回来，用我的力量给学校的学生一个更好、更清明的科研环境。”
听到这话赵老师眯了眯眼睛，难得露出笑意。“你有这个心思，很好。”
“我会努力，不让您失望的。”范院长目光灼灼的看着赵老师，直到赵老师有些承受不了，假装咳嗽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才终于解脱。
小满看着范院长的背影摸了摸下巴陷入沉思她之前当赵老师的私生粉的时候，也这么丢人吗
范院长又跟其他几位教授招呼了几句，走到桌子前。
“这就是特招考试的卷子啊”说着就拿起桌上的卷子翻了起来。“题目出的太有水平了，不愧是o大的老师们啊。”
说完看了看身边的小满，“这位同学，你考了多少分啊”范院长和蔼的问道。
“据说是五分，”小满举了举手里的卷子，看到院长脸上的笑僵硬了几分，“但是这卷子不是我的那份，这上面的题不是我答的。”小满看着范院长的眼睛，神色坚定，她没有说话，她敢去直面任何人的质疑。
“张副院长，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啊”院长脸色一下子严肃了起来。
“我也正在调查，正在调查。”张副院长头上冒着汗，莫名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现在调查的怎么样了”范院长又问。
“现在这位同学只说不是她的卷子，但并没有证据”
“可以核对笔迹，或者我在这边再答一份难度相当的卷子。”
范院长看着她的眼睛，半晌点了点头。
“好，我这包里有一份国外大学期末考的卷子，我本来是拿来想跟各位老师研究研究，看看咱们现在教学程度上跟国外还有哪些差距的。你愿不愿意答这份卷子试试”
“我愿意的。”小满用力点了点头。
范院长看着她欣赏的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拿出试卷。
“坏了，我忘了卷子是英文的了。”
旁边一直密切关注这边动静的张副院长松了口气，她就是有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如果顾小满通过了，那她就要倒霉了。
“没关系的，英文的我也可以做。”小满信心十足的说道。
底下的学生神色各异。大家都是参加特召考试的，在物理方面说是百里挑一的天才也不过分。现在有个人表现的太过特别，让从来都是被关注焦点的天才们心里都有些别扭。
“好。”范院长看起来对小满更加欣赏了，“你先答，我去跟几位教授聊聊天。底下的同学们没事，没事咱们就一起等着看看结果，你们也可以互相沟通一下、探讨探讨问题。”
底下的学生们稀稀拉拉来的回答了几声没事，就小声的跟周围人聊起天来，聊天的重点肯定就是在埋头答题的小满。
范院长搬了把椅子坐在几位老教授前面，跟他们聊着学院的现状。不时跟他们请教一些问题，气氛和睦。李副院长也在旁边听得认真。只是张副院长这面的话听不懂，那边小满答的题也看不懂，坐着干着急。
“院长，我答好了。”小满检查了一遍将试卷拿到范院长面前。
“这么快”范院长一惊，看了看手表还不到半小时。将信将疑的接过小满手里的卷子，然后越看眼睛瞪得越大。
“你叫顾小满是不是”范院长问道。
“嗯。”
“你多大了”
“十七。”
“十七，才十七啊。你爸妈是做什么的，是知识分子吗，上过学吗”
“我爸妈都是高中老师。”面对范院长突如其来的户口盘查，小满还是很认真的答道。
“那他们是学物理的”
“不是，他们是学化学和英语的。”
“那你这些知识怎么学的”
“自学”小满心里对她前世的各位优秀老师们说了声抱歉。
“你真是，太厉害了，顾小满同学。”可能是因为刚才国外回来，范院长的反应在小满看起来还有些夸张。只不过能得到专业人士的认可，小满心里还是很开心就是了。
“范院长，刚才那张卷子不是我答的，我想请您帮我查一查，为什么我的卷子会被掉包。”小满请求道。
“嗯，你这字迹确实跟刚才卷子上的完全不同。”范院长看了看眼睛乱飘的张副院长，“那个，我觉得今天先让学生们回去。等三天，三天后，这次特招考试的录取情况会帖在楼下的公告栏里，到时候各位同学去看，就知道结果了。”
范院长把学生们留在这儿是想让他们看着小满打卷子，不想刚一进学校就被议论给人开后门。而现在要解决学院里的一些问题了，还是要让他们先回避下，省的调查中出现什么不该公开的事情。
“行了，学生们先回去。”李副院长打开门，让不甘心看不到事情接下来发展的同学们先后出了会议室。
“张副院长，来。”范院长指了指身旁的椅子，“各位教授们也都在，咱们一起捋一捋这卷子收起来后，都到了什么地方。看看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样的。”
“卷子收起来后被监考老师放到了我的办公室。”张副院长舔了舔因为紧张而发干的嘴唇，“然后，我就把他们密封起来，给各位老师轮流批改。”
“这么说的话，从张副院长办公室里出来的卷子肯定都是密封好的了”范院长问。
“是的”张副院长额头止不住的冒汗，她似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那这些卷子是张副院长亲手封的吗”范院长又问。
“不是，是，是一个学生帮我封的。”
“什么学生，哪个学生”
“是系里的研究生，叫赵欣。”
很好，小满觉得犯人找到了。她之前还怀疑过张副院长，现在看来她还没有这么无聊。无聊又阴狠的，只有赵欣一个人罢了。也难怪赵欣放狠话让她永远上不了o大，看来她当时就已经有坏主意了。
“赵欣”范院长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能不能把她叫来，咱们当面问个清楚。”说完看了李院长一眼。
李副院长点点头，“我给她们宿舍的生活老师打电话，让老师通知她过来。”
在等赵欣的过程中，范院长又继续对小满开始户口调查，现在已经问到她是怎么发现自己在物理上有天赋的了。
“就是，物理成绩比别人好一些”小满含糊的答道，心里想着你这么大一个教授，你自己不也有天赋吗，干嘛非问我小满心里吐槽，脸上却还带着笑。像范院长这种善谈又自来熟，小满向来不擅长应付，心里第一次这么期待赵欣能赶快过来。
“这样啊，我儿子明年就要高考了，可他物理还总是不及格，那是不会说明他没什么天赋啊你和他年纪差不多，他最近性格越来越急，你跟我说说”
可怜从来没经历过叛逆的小满，被他拉着咨询了半天青少年逆反心理这个千古难题。等到赵欣终于来时，小满松了口气，连带着都觉得她顺眼了不少。
“赵欣同学。”范院长一反之前的亲和，板起了脸。“是你调换了顾小满同学的试卷吗”
“你，你说什么”赵欣是个直来直去的蛮横的，但却不怎么会演戏。那一下煞白的脸色，那飘忽的眼神，只要没瞎的，都能看出来她的心虚了。“你是谁啊你这么问我”
“这位是新来的院长。”张副院长插嘴道，“赵欣啊赵欣，我这么信任你让你出入我的办公室，你竟然利用我做这种事情”
现在看起来这件事八成就是赵欣做的，张副院长马上调整了方向，转而站在了受害人的立场上，痛心疾首的一起去指责赵欣。
张副院长心里后悔，她没想到赵欣如此大胆妄为，还这么没脑子。如今除了这样的事情，连院长都关注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自己。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希望这火，可别烧到自己头上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