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大提琴手上台表演的时候,锦林手机震动了一下,上面是盛安星发来的信息比赛开始了吗
刚开始,人好多,都差不多坐满了。锦林感慨道。
安德音乐团面向全国的选拔一年只有一次,不是在帝都举办便是在九川,因此每一次比赛竞争的便是全国各地的选手,一些视频初选没有选上的人,也会想方设法来现场观看。
锦林曾经暗自觉得舒望对于观众过多的紧张和顾虑没有必要,但现在看来,在一千多人的围观下表演,不失常已经是极为难得。
每位选手演奏结束后,评委都会对他们的表演点评一番,这些都是专业性极高的建议,因此无论最后是否选上安德,这些来参加比赛的人都会有很多收获。
然而锦林在音乐鉴赏方面毫无造诣,台上的评委说话大多和委婉沾不上边,她当然也听不出来他们所说的“呼吸节奏错位”和“情感表达空白”之类的话,前几个表演的人大多都是批评居多,此刻被点评的长号手眼泪差点就要打转了
锦林越发担忧评委都好严厉啊,不知道对舒望会不会也这样。
盛安星安德对于评委的选择都很谨慎,他们说话有分寸,不会故意让人难堪。
但是人这么多,本来她的压力就很大了,见到见面的人被这么评价,心理负担肯定会更重。
消息发出去过了许久,盛安星才回复过来舒望不是小孩子,她知道怎么调节情绪,而你也不是她的家人,不需要这样对她负责。
锦林盯着手机屏幕,刚准备反驳,他却又发了一段话。
在我身边的时候,你总是在说舒望,一直围着她团团转,你眼里就舒望一个人吗我想关注的是你的事情,但是你从不会想过我,甚至连你自己的感受都忽略了,只把我当成关于舒望的情绪垃圾桶。
她看着那些文字,盛安星的不满和烦躁似乎透过屏幕传递了过来,锦林心脏跳得很快,想解释什么,却无从下手。
在她失神的时候,那段话被他撤回了。
对不起,我失态了。盛安星抱歉道。
锦林关掉了o的界面,她努力平复呼吸,目光看向演奏者,却无法集中注意力在比赛上,脑海里盘亘着盛安星的话。
她确实时常在盛安星面前说关于舒望的事,也并未怎么留意他的反应,她一直觉得他常去看舒望的练习、搜集选拔赛评委的资料都是对舒望有好感的表现。
手机再次震动了一下,锦林以为是盛安星发来的信息,还做了一番心理准备才打开手机,没想到发来消息的是周沛嘉,她说自己在音乐厅的最后一排,还问锦林坐在哪里。
锦林转过头,找到了周沛嘉,她旁边坐着的居然是树袋熊乐队一行人。
我坐在观众席最前排,你怎么和树袋熊的人坐一起了
刚刚保安把他们拦在外面,我就正好带他们一起进来了。
周沛嘉发完短信,又朝前方看去,不一会儿就发现了正好回头张望的锦林,便扬着唇角用手朝她打了个招呼。
锦林也向她招招手,又回过头,盯着手机,发现自己下意识打开了和盛安星的聊天界面,只是他在那一句道歉后就再没发其他的消息过来。
她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件事,不久之后到了舒望演奏,锦林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即使已经知道了最大可能性的结局,发展的过程依然令人捏了把汗。舒望的表情还算淡定,在朝观众席鞠了一躬后,将琴架好,扬起弓,顿了顿,触到琴弦上时瞬间响起一串连贯复杂的滑音。
她的揉弦和拉弓速度很快,手臂上能看出紧绷的肌肉,但她的姿态又显出几分从容,肩膀和两条手臂像一个整体,开合间自如且有力。
在进入下一章节较为舒缓的内容时,音乐节奏稍弱,却没有一点突兀和紊乱,双音换把十分连贯,音准把控也极佳,渐入高潮部分后力度逐渐更上,节奏越发紧凑,气势磅礴如同风暴中咆哮的浪潮,又渐渐平静仿佛旭日初升的海面。
锦林知道,这是舒望练习到今天最好的状态,在场所有人,无论是否懂古典乐,都屏住呼吸,视野所及唯有舞台上的女孩。
二十分钟很快就过去,音乐厅内部死一般沉寂了几秒后,突然爆发出惊人的掌声,就连原本矜持的评委都纷纷鼓掌起来,其中罗萨斯拍得最用力,他的脸都因为激动而发红。
舒望像是突然从梦中惊醒般,她放下琴,掖了掖裙摆,朝台下鞠躬,脸上不受控制地带着笑意,又有一丝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