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上。”徐主任低低的说了一声。
忽地,他背后的医院住院部响起了一道尖锐的消防警报声,这声音又尖又持久,吵得医院里沉睡的人都醒了,原本黑漆漆的病房刹那间全亮了起来。恍如白昼的光芒从楼房上撒下来,穿过香樟树叶子撒到徐主任的身上。
徐主任不由咒骂了一声“晦气”
医院是重点防火单位,里面的防火设备非常齐全,医护人员和保安都接受过防火模拟训练,经验丰富,医院又没有很多易燃易爆物,就是哪儿起了火也能很快就扑灭。一旦火扑灭了,为了安抚病人,护士肯定会挨个查房,付静萱铁定暴露。
他倒是不太担心医院真着了火,因为医院是重点放火单位,没有堆积很多
只是现在再折回去,也来不及了,因为从开着的窗户里都能看到,医院里到处都是人。
他心里有点不安,催促付静萱“快点”
两人快速穿过马路,到了隔壁商厦,徐主任找到他藏在这里的那辆车,选了一个与医院南辕北辙的出口驶离。
很快,消防警报声就停止了。因为保安和医护人员检查了一遍,发现医院里并没有发生火灾,消防警报应该是被人恶意拉响的。白天还能说,可能是小孩子溜过来,不懂事,乱摁的,可这三更半夜的,铁定是有人搞恶作剧。
医院不放心,一面安排人再从头到尾,每间病房,每间办公室,储物室都排查了一遍,确保没有发生火灾,同时安让保卫科查监控,找出搞这恶作剧的家伙。
陆昊远刚做完手术才几天,身体不舒服,睡得也不是很安稳。他也被消防警报刺耳的声音吵醒了,坐了起来,问看护“发生什么事了”
看护说“陆总,刚才有人恶作剧,拉响了消防警报,现已排除发生火灾的可能。”
有钱人本来就容易想得多一点,陆昊远眉头轻拧“那有人趁机闯入了医院吗”
这可还真问住了看护,她没有直接回到这个问题“医院正在排查,还安排了护士查房,你不用担心。”
但这话并不能让陆昊远放心,他拿起手机给付静萱打了个电话。
这会儿徐主任的车子已经快开出城了,一看到来电显示上,陆昊远的名字,付静萱就就跟握了个烫手山芋一样,手不停地抖,就是不敢接电话。
电话铃声孜孜不倦地响着,吵得人心烦。
徐主任腾出一只手,从她手里夺过了电话,迅速按了一下音量键,铃声总算停止了,但电话并未挂断。
“你干什么”付静萱很紧张,不安地夺回了手机,低头看着屏幕上的陆昊远三个字,说不出的烦躁。
正好是红灯,徐主任扭头瞥了她一眼“你要么接电话,要么把手机设置成飞行模式或者关了”
付静萱拿不定主意,握住手机焦躁地说“万一被昊远发现了怎么办”
绿灯过后,徐主任用力踩下了油门,汽车飞驰出去,他敲了一下方向盘“你觉得他不会发现吗”
“什么意思”付静萱宛如惊弓之鸟,紧紧环抱住自己,过了几分钟,她猛然察觉前方的路不对,忙道,“不是去临市吗你怎么掉头回去了”
徐主任淡淡地说“暴露了,再去临市来不及了,用我的手机,买火车票,凡是今天早上从本市出发或路过的火车票,都各买两张,全买到终点站。”
付静萱接过他的手机,哆嗦着手下单。
同一时间,病房里,陆昊远连续打了三次付静萱的手机,都没法接通,他坐不住了,不顾看护的劝阻,从床上爬了起来,趿着拖鞋,一把拉开了病房的门,直奔付静萱的病房而去。
付静萱的病房离他的并不远,在同一层,直线距离只有几十米。他迅速走了过去,刚巧碰到护士过来查房。
护士站在门口,打开了病房的灯,看见被子上隆起一团,轻轻唤了一声“付小姐,付小姐”
“难道是睡着了”另一个护士说,“我进去看看吧,别吵醒了她”
话音刚落,她就被一道猛力给推到了一边,陆昊远像一阵风一样,迅速走进了病房,一把掀开了被子,露出里面的衣服。
“人呢”他扭头,冲两个护士怒吼道。
两个护士反应过来“我们这就去找”
保卫科的保安也跟着找,还调出了病房附近的几个监控,最后只看到凌晨两点多时,徐主任忽然出现在了病房。
他们又马上给徐主任打电话,但却没人接听。而去找人的保安和护士,把医院翻了个遍,没找到徐主任,最后发现他的车子停在后门,想办法打开一看,发现了里面的白大褂和护士装,再结合监控,只有一个答案,徐主任把付静萱给带走了。
但原因呢大家一头雾水,都闹不明白,好好的徐主任为什么要带付静萱走。
陆昊远薄唇紧抿,拿起电话,不断地给薛明下指令“马上派人去高速路口、国道拦截,还有机场,火车站,汽车站都要安排上人,务必要把人找回来”
薛明应是,过了一会儿,他来了电话“刚才,徐晃买了几十张从即刻起到明天中午的火车票,我已经安排人去火车站盯着了,还跟火车站那边的派出所联系上了,让他们帮忙盯着”
这跟沈容前几天买那么多飞机票的操作何其相似。吃一堑长一智,沈容上回放了他们的鸽子,陆昊远有理由怀疑徐主任也是虚晃一枪“火车站派人盯着,其他地方也不能疏忽,必要的时候,寻求警局的帮助。徐晃绑走了我的未婚妻”
薛明会意“我马上打个招呼,并把徐晃和付小姐的照片都发过来,让他们帮着找”
果然,徐主任真的是耍薛明的。
他虽然买了火车票,但却没打算坐火车票,因为上了火车,就失去了主动权,依陆昊远的关系,迟早能查出他在那一例列车上,届时,火车不开门,他想跑都跑不了。
买这么多火车票也不过是他迷惑陆昊远的手段。他把汽车开到半途,寻了个没有监控的地方,又换了一辆车,迅速地开了出去,目标仍是出城,但这回,他改为了走国道,走了一段国道后,他又驱车往乡间小路开去。
虽然乡下的路比较窄,没有高速路和省道开着舒服,但乡下的路没有监控,要找到他们可不容易。
这不,直到上午八点多,薛明才通过道路监控,找到了他的去向,这时候,徐主任已经带着付静萱驶离了国道两个多小时。他忙安排了许多车辆去追,同时调看前方路段的监控。他就不信了,徐主任能一辈子都窝在乡下开车,不出来。
这当然不可能。
徐主任一辈子在城里呆惯了,开的都是笔直笔直,到处都有交通指示灯和指示牌的路灯,这猛然间到乡下,还真是不习惯。虽然乡下的路也是水泥路,但非常窄,仅仅比一个车道宽一些,但这样一条道路不光要供过往车辆通行,还包括了行人和非机动车辆,其逼仄和难开可想而知。
才开出十几里地,迎面开来一辆大客车,两车相错,一晚上没睡有点疲倦,又没精神的徐主任一不小心,打方向盘打得太猛了一些,汽车一歪,右侧的两个轮子驶出了水泥路面,陷进了旁边湿湿的泥土里,半边车身都向斜了过去。
等大客车小心翼翼地错开后,徐主任怎么踩油门,汽车都不动,因为小半个轮子都陷进了泥里。
车子开不了,付静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拉着徐主任问“怎么办”
“车轮陷下去了,得叫吊车过来才行”徐主任吐了口气,他们显然没这功夫了,没有多做犹豫,他推开了车门,拎起银色的小箱子,然后将羽绒服脱了下来,盖在上面,扭头对付静萱说,“走”
他一头钻进了旁边掉光了树叶,光秃秃的林子里。
付静萱连忙跟上,但她毕竟没吃过苦,体力不佳,才跟了十几分钟就不停地喘气“咱们这是要走到哪里啊”
是啊,走到哪里
徐主任抬头盯着阴沉的天空,仿佛看到了他的未来。思忖了几秒,他回头,蹲在扶着树干不停喘气的付静萱面前,与她平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我不甘心把你让给陆昊远,所以绑架了你,逼你跟我走的。明白了吗先骗过陆昊远,你注意点,别让他发现你没换肾。”
说着,他掏出了付静萱的手机,丢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付静萱嗓子干得难受,她看了一眼苍茫的原野,清楚自己的体力根本走不出去,要不了多久就会被陆昊远派来的人追上。
她趴在树干上,点了点头“好”
“陆总,你不必亲自来的,我一定会把付小姐平安地带回来。”薛明不赞同地看着陆昊远。他才捐了一颗肾给付静萱,身体正是虚的时候,医生也不赞成他出院。
陆昊远没理会他的劝阻,阴鸷的眼盯着前方的狭窄的乡间小路“还有多久”
“大概还有七八公里就到他们弃车的地方。”薛明看了一眼导航,据实说道。
陆昊远没再接话,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的马路。
十几分钟后,汽车开到了徐主任弃车的地方。
薛明先下车,他看了一下脚印,对陆昊远说“这里有脚印,前面的人在马路上没发现他们,他们应该是从这里走了”
陆昊远推开车门下去,踩到了泥土小路上。
薛明知道劝他也没用,扶着他的胳膊往前走,后来的保镖和医护人员紧紧跟着。
没走多远,就在林子里瞧见了徐主任和付静萱,两人都一身狼狈,衣服上、脸上都是泥。
瞧见他们过来,徐主任握紧了手术刀指着付静萱的脖子“你们别过来,谁过来,我就杀了她”
“昊远”付静萱瞧见陆昊远,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水盈盈的眸子哀伤、绝望地看着他。
陆昊远眉头戾气遍布,他盯着徐主任“你要什么”
徐主任低头摸了一下付静萱的脸,眼底闪过一抹疯狂“放我们走,让我和她走。她是我的,你只会害她伤心难过,你凭什么拥有她静萱,跟我走”
付静萱甩了甩被布条绑在背后的两条胳膊,哭泣着说“徐主任,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爱的人是昊远啊,求求你放了我,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好不好”
徐主任看着她伤心的小脸,有一瞬的愣神。
正是这一分神给了保镖可趁之机。站在陆昊远身边的那个保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抓住了徐主任的手术刀,将他按倒在地。
付静萱一见脱了困,马上朝陆昊远扑了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啊”陆昊远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脸也扭曲了起来。
薛明一见就不好,紧张地说“付小姐,陆总身上有伤,恐怕是伤口撕裂了,你别压着陆总。医生,快过来给陆总包扎一下,止住血”
跟在后面的医务人员赶紧上前。
陆昊远按住腹部,松开了付静萱,对提着医药箱的医生说“别管我,先检查一下静萱的伤口,她才做了移植手术,走这么远,肯定牵动了伤口。”
医生当然是谁出钱听谁的,马上吩咐护士撩起付静萱的衣服。
付静萱还没反应过来,羽绒服就被扯了上来,露出裹着一层薄薄纱布的肚子,这层纱布雪白雪白的,一点血迹都没渗出来。
医生觉得很奇怪,她动的手术比陆昊远还大,又被徐主任绑架走了这么久,伤口出血应该比陆昊远更严重才对,怎么会一点血都没有。他伸出手,抓住纱布正要揭开看个究竟,马上被惊慌失措的付静萱给拦住了。
“不用了,我没事,先给昊远检查,我刚才好像撞到他了”付静萱两只手挪了过去,姿势诡异地挡在肚子上,泪眼婆娑地望着陆昊远,眼底都是满满的心疼。
陆昊远很受用,他抬起一只手摸了摸付静萱的头说“我是男人,没事的。你让医生看看严不严重,这样我也放心”
陆昊远推己及人,自己被付静萱那么一撞,伤口都开裂了,更何况付静萱刚才动作弧度那么大地扑进他的怀里,又被徐主任拉着跑了一路。他抓住付静萱被绑住的两只手,一边帮她把结解开,一边朝医生示意,让他检查付静萱的伤口。
医生动作极轻地解开了纱布,付静萱雪白的肚皮露了出来,上面有一道已经结痂的旧疤,应该有好几个月了。此外,还有一条长长的红色划痕,非常浅,伤口也早已愈合,甚至疤都开始掉了,但就是找不到几天前才动手术的那条伤口。
医生愕然“付小姐四天前真动了手术吗”
这句话引起了陆昊远的注意,他低头看了过去,付静萱的肚皮上白生生的,完全找不到最近动刀的痕迹。他虽然不是医务人员,但他好歹在这三四个月内动了两次手术,只一眼,就确定,付静萱几天前根本就没动过手术。
她没动手术,那他的那颗肾去了哪儿
陆昊远脑子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他抬起下巴,像是头一次认识付静萱一样,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质问“我的那颗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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