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一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既有“啊,这一天终于到来了”石头落地的感觉,又有“做公公的和儿媳妇爬灰”的恶心感。他忽然想起来多年前,在他和烟带着哥哥出生不久的阿好回到长安,在阿好的抓周日第一次见到作为寿王妃杨玉环的时候,十八弟李瑁提及自己妻子时一脸的羞涩与情深的模样。
“我和七哥一样,”他还记得那个一点都不像武惠妃的弟弟,在他明知故问问道“杨氏可是弘农杨氏”时,害羞道“嗯,我对她,就像七哥对七嫂一样,一见钟情。”
历史上,咸宜公主在洛阳举行婚礼,李瑁就是在婚礼上见到了应邀参加的杨玉环,一见钟情。婚后,两人十分恩爱。
“父皇,”安泽一到底还是忍不住开口“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只取窝边草”
“阿泽,你不懂。”李隆基幽幽的开口了。
安泽一听着李隆基说着杨玉环身上有着少女一样的天真娇憨,看起来有多么明艳动人,音乐造诣有多么娴熟出色,听得他只想笑。是啊,世人只记得杨贵妃与唐玄宗之间的爱情悲剧,可又有多少人想到,若不是李瑁多年如一日的宠着爱着,她又是怎么可能在成亲多年后一直保持着少女一样的天真娇憨若不是李瑁后宅只有她一个人,若不是李瑁保护她纵容她一直坚持着音乐爱好而是让她天天陷于后宅争斗天天和其他女人撕逼,她哪里有心思精力去沉迷歌舞音乐而不是像贾宝玉口中那样从珍珠变成“死鱼眼”
你所爱的她的美好,都是她的丈夫,你的儿子的爱保护的
这件事太恶心了。安泽一垂了垂眼睫,只觉得又恶心又悲哀。
“阿泽”
“这事本是父皇的事情,儿臣又能如何还是说,父皇想要儿臣说什么吗”当皇帝的是李隆基,而不是自己,他能说什么他能指着李隆基的鼻子骂他臭不要脸觊觎儿媳吗他不能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如此厌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只是父皇,纵使你令杨氏出家,与十八弟和离,这件事,世人也多是心知肚明。”安泽一冷静道“不如让杨氏病死,然后改名换姓入宫,以绝天下悠悠之口。”
虽然说出这番话的自己都觉得这完全就是拎着一块遮羞布自欺欺人。
“不,”李隆基猛然抬起头“朕才是这天下之主,朕要纳杨氏入宫,谁人不同意谁人能反对她与瑁儿和离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朕便是册立她,又如何”
如何不如何
安泽一见他心意已决,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行礼之后保持安静。
看着不说话一副准备玩冷暴力的安泽一,李隆基有些心累“阿泽,你不明白。”你不明白,心里面放了一个人多年却无法越过名为“父子人伦”底线,只能在另一个人身上寻找青春和影子的痛苦。
“我的确不明白。”安泽一淡淡道。
李隆基看着他,最后,长叹一口气“朕,不会让杨氏成为皇后。”
安泽一没有说话,只想冷笑。他的父亲,难道觉得他会在乎杨贵妃变杨皇后吗不,他不在乎这个,他在乎的,只是他父皇百年之后,他娘王皇后是唯一躺在他旁边的女人,那是作为妻子的地位。他在乎的,只是以他父皇现在对杨玉环的热乎劲儿,他很怀疑他只要美人的挥霍了江山
“父皇。”安泽一认认真真的跪下,认认真真的叩首。多年之前,作为晋王的他恨不得安史之乱迅速爆发以摧枯拉朽之势毁了这个封建制度,在废墟上新生。但是当他成为了太子,当他对这个江山投入了太多的精力和心血之后,他舍不得它毁了,舍不得“儿臣只求一件事,只求一件事。”
“说吧。”李隆基揉揉头,有些心累道。
“父皇纳杨氏入宫,儿臣绝无他话,但是,”安泽一闭了闭眼睛,再睁开,一片平静“父皇日后欲恩及杨氏亲族的时候,请莫增高官厚爵。”
在李隆基看向他的时候,安泽一平静道“儿臣不想见到第二个王莽,更不欲见第二个武三思”
李隆基脸色一凝,王莽,武三思,皆是外戚乱国。他看着安泽一的眼神深沉,而安泽一神情自若“不管父皇日后如何宠爱杨氏,加恩杨家,儿臣绝不允许吾李家朝堂,任由他们杨氏指手画脚。”
李隆基愣了一下,忽然一笑。他想起自己年少之时,一次在朝堂举行祭祀仪式,当时的金吾大将军武懿宗大声训斥侍从护卫,自己喝斥的话,一如此刻的安泽一。
“这里是我李家的朝堂,干你何事竟敢如此训斥我家骑士护卫”
“好。”李隆基看着这个在这一刻如此肖似年轻时自己的儿子,眼神慈爱“朕,答应你。”
于是,杨氏出家祈福,与寿王和离,于天宝四年,被召入宫,册立贵妃。
作者有话要说 人都是一点点的成长的,做首辅,做王爷,做太子,都是不同的位置,看的角度,想的角度都是不一样的。
天宝四年破事太多了,所以一一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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