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的宅子,换季便换一茬花木,哪怕只是冬春两季,也是不小的花销
哪怕是公侯之家,也没谁能轻易承担得起。
更何况,一个诗文侯爷,哪里能来的这么多银钱
安平侯纵然是周帝唯一的弟弟,但对于厉行节俭的皇帝来说,这样的行为或多或少也有些逾矩了。
然而旁边领路的下人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见天歌这么识货,侍从当即眼睛一亮。
按照侯爷和夫人的吩咐,他们是不能主动跟客人提说这些花木的金贵的。
这样一来,可憋坏了他们这些下人,那种感觉就像是藏富于身,却无法露贵人前,这样怎会让人痛快
如今有客人主动提及,侯爷夫人怪罪不到他们头上,领路的下人自是少不得掰扯炫耀个尽兴。
天歌放在氅下的手抱着暖和的汤婆子,一边听下人快意地介绍,一边观察着四周的屋舍细节。
忽然,她直觉转头,陡然朝身后某个方向看去。
下人正说的痛快,被天歌这动作一吓,登时也紧张起来
“公公子”
天歌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高阁,带着几分好奇开口
“那里是”
下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下更害怕了
“是,是西苑。”
天歌的目光从成伯身上扫过,笑着问那下人
“西苑那是什么地方也是你们侯府的地盘吗从那里可以看到侯府里的景致吗”
“应该应该看不到吧,隔得挺远的。”
说完这句话,那下人忙不迭将目光收回,催促天歌往园子去。
天歌轻笑一声跟上
“我觉得也是,从这里看过去,顶多也就瞧见个阁顶罢了。”
但是站在高阁之上,可就不见得了。
尤其方才,她清楚的感知到,有人站在那边的阁楼上往这边看来。
而那道审视的目光,她再熟悉不过。
将罗刹司司正的宅邸安排在安平侯府边上,魏宁还真是为自己这个弟弟操碎了心呢。
诗会的场地在安平侯府的花园。
长长的游廊将花亭连接起来,周遭攀着不少紫藤的枝蔓。
若是春夏时节,定是极好的赏景纳凉处;不过冬日碧叶凋尽,藤蔓上的枯叶又被特地打点过,倒是显出几分难得的遒劲苍凉来。
看着原处围簇在一起的文士,天歌扫了一眼未见姬修齐等人的影子,便选了一个没人的位子坐了下来。
领路的下人早已离去,眼下跟前便只剩下成伯一人。
“公子方才,可是觉察到那边阁楼上有人了”
听到这句轻语,天歌笑着看一眼成伯
“您也发现了吗”
“虽说阁里不染皇家事,但多少还是会有一些消息传出来曾经有人说,陛下将那位罗刹大人的府邸安排在跟前,便是防止安平侯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不过这些年过去了,安平侯一直如是,这传闻便也淡了下去。”
“成伯怎么看”
“帝王心,不可测。”
听到这句话,天歌笑了笑。
是啊,帝王心,不可测。
尤其当怀疑的种子埋下,想要彻底根除,那可是真正的难比登天。
只是,单靠以小小的阁楼作为瞭望之处,终究还是避免不了灯下黑的盲区。
想到这里,天歌脑海中浮现出卫王府的设计图纸,随手折了截树枝在地上比划着计算起来。
看着地上奇奇怪怪的符号和横线,成伯满头雾水,但却又不好打断主子的思路,只好安静侍立一旁留心起四周的动静。
有了图稿在腹,测算起来其实并不算难,不过卫王府屋舍众多,逐一对应起来少不得花费一些时间。
等天歌再三确定好阁楼的可见范围和视线盲区的时候,姬修齐等人也已经过来。
一见天歌在这边坐着,宋传祺当即欢呼着招手,人也撒欢儿过来。
快速用手中树枝将地上的符号拨散,天歌笑着起身迎上。
旁边的成伯见此,略一沉思,板着一张脸踩着大脚在那上面走过,而且还有意无意在上头顿了几下。
片刻功夫,地上顿时只剩下混杂的宽大脚印,旁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我刚还去养心堂找你来着,结果那个叫冬青的伙计说你今儿个就没过去,害我白跑一趟。”
宋传祺说这话的时候,一拳头冲着天鹅肩膀锤来,结果连衣服都没挨到,便被天歌轻巧闪过。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天歌的身份,几人已经很是清楚。
但当初刚知道天歌还是林神医唯一的弟子时,众人还是相当吃惊。
毕竟姬家姻亲不等于姬家,慕寒山的侄儿也不等于慕寒山,但林神医的弟子,却是无疑等同于未来的神医了。
尤其是那些越老越怕病怕死的勋贵,都少不得要去思考,等林回春百年之后,要依靠这少年人捞自己一把的可能性。
当然,生老病死对几位年轻的公子来说,还都很遥远,所以宋传祺对天歌的热络,更多的还是来自之前的交手
那日姬修齐请四人相聚,一来是聚在一处一起商量今日的应对之策,二来也是因为他在宋张二人面前,大肆渲染天歌身手不凡。
这样一来,宋张二人都是练家子,这么一听自然来了兴趣,那一日先是轮流跟天歌切磋,后来更是将脸揣兜儿开始二打一。
结果不必多说,输的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于是乎,小身板的林公子就这么一个人肩负起众望,扛起了今日文武双斗的大梁。
“不过你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一打四的,我跟瑾澜这几日在书院也没闲着,日日早起练功,比那天的时候定然好上不少。”
说着宋传祺弓起自己的手臂,只可惜冬装太厚,根本瞧不见大臂有什么变化。
天歌忍住笑,正欲开口说话,却听旁边传来一道凉凉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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