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凉的第一志愿是西城大学。
虽说西城大学是国内有数的“985”加“211”双料重点大学, 但与名声赫赫的清北相比, 还是差了点味道,故而得知张玉凉的选择后, 很多人对此都表示了疑惑,包括陈肖。
“你确定”陈肖按住张玉凉的手,难以置信地一再追问“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张玉凉抽出自己的手, 笑道“我已经想好了。”
“可是为什么”陈肖思来想去还是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我承认西城大学还不错, 但你可是今年的省状元, 清北都向你伸出橄榄枝了,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你怎么不知道珍惜啊”
“没有为什么, 我喜欢西大,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上一所陌生的大学。”在陈肖无奈的注视下,张玉凉按下提交键,并关闭电脑, “好了,下楼吃饭吧。”
陈肖看着好友淡然而坚定的脸, 知晓自己既说不动他,也难以从他口中撬出答案, 只得叹息一声,放弃继续追问。
不过, 即使张玉凉不说,陈肖也能猜出他做这个决定的原因。
在张玉凉心里,最重要的从来都是程澹和他的父母, 也许陈肖这个发小勉强也能算入其中,而除此之外,其他一切皆是过眼云烟。
西大就西大吧,好歹是国内重点,不算委屈了他。
思及至此,陈肖放下心来,上前勾住张玉凉的肩膀,与他勾肩搭背下楼吃午饭。
程澹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张玉凉报考了西城大学的人。
彼时,他正在鲜花店替客人做花束。
这位客人西装革履,打扮得光鲜亮丽,脸上也是喜气洋洋的,跟程澹重复了十几回自己今天要跟女朋友求婚的事,让他务必把花束弄得精致一点。
程澹依照惯例送出祝福,正把客人挑出的几种花裁齐了攒好,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一条短信跳了出来,是张玉凉发的。
我报了西大。
几乎是瞬间,程澹就明白了张玉凉这一选择的原因。
他不想离程澹太远,不想浪费一分一秒能够与他相处的时间。
这人有意无意表露的爱意,永远都这么令人难以招架。
摇摇头,程澹没有回复,抓紧帮客人做好花束,目送他离开鲜花店,便在窗前的藤椅上坐了下来。
夏日炎炎,鲜花店里却是一片清凉。习习的风灌入窗户后就被满室的花香过滤去了热意,只剩恰到好处的凉意与馥郁清香,吹得人昏昏欲睡。
程澹靠着椅背,摇着沈叔平日不离手的蒲扇,在若有若无的清风中,恍然以为自己走完了余生。
若非门上银铃轻响唤回他的神思,他怕是要在这慵懒的午后,在这莫名的感应里渐渐睡去。
支起身,程澹转头看向门边,就见往常只在早上送花的青年抱着一盆半人高的海棠走了进来。
青年依然穿着他那身红白相间,酷似禅衣的衣衫,长长的发尾披在肩头,气质如云雾般寡淡,站在阳光下几乎要融化开来。
他放下海棠,难得对程澹说了句话“这是沈叔让我送来的盆栽,半个小时后会有人来取。”
说完,青年不待程澹回答,便转身离去。
程澹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心口又在隐隐作痛,但这点疼痛又实在过于微不足道,他尚未反应过来,就已消退了。
他越发感觉到这间鲜花店的风水的奇特之处,因为经常会引来一些奇怪的人。像这个青年,明明看上去极似庙里那些迎轻烟诵念禅音的佛者,却又做着送花这样的杂事,还有之前的红衣少年
嗯之前来过什么红衣少年吗
本应清晰的记忆突然出现冲突,模糊了原本的面貌。
程澹百般思索无果,最后还是选择放弃追想,转而走到那株堪堪过腰的海棠花前,打量着枝头如云似霞的花朵。
这是一株西府海棠,栽种于紫砂盆内,被修剪成斜干式,枝杈横斜,花色灼艳,有春时的婀娜娇媚,也有秋日的顾影自怜。
这样一盆花价值不菲,不是普通人家养得起的,程澹不敢碰触,只凑近了看上几眼,然后小心移动到了不会轻易被人碰到的角落。
在店里等了半个小时,程澹忽然看见门外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车门打开,上面跳下来一个穿红色长裙的女孩,鬓边扎了两条细细长长的辫子,其余头发皆散在身后,跑起步来裙摆与发尾飞扬,活泼又美丽。
看来这位就是海棠花盆栽的主人了。
程澹想着,起身迎向女孩,笑着问“你是来取海棠盆栽的吗”
“对对”女孩点点头,眼睛笑成两弯俏皮的月牙。
闻言,程澹带她进店里,指着角落的盆栽说“这就是了。
说着,他左右看了看,没见车上下来第二个人,又问“你一人搬得动吗用不用我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女孩信心满满地拍拍胸口,果然轻轻松松搬起盆栽往外走去。
于是,程澹就看着她将盆栽搬进车后座,然后擦擦手,又走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吗”程澹奇怪地问去而又返的她。
“没事啊。”女孩耸耸肩,“我最近有些烦心事,沈叔建议我到这里坐坐,顺便与你聊一聊,说这样可以帮我抒解郁结。”
“我们认识吗”程澹挠挠头,对沈叔的朋友圈愈发好奇。
“正是因为不认识,沈叔才要我来跟你聊的嘛。当然,你若是不愿意,我也没关系,咱们就一块儿坐坐,时间到了我就回去了。”女孩豁达地道。
她这样一说,程澹反而想跟她聊了“好吧,你想聊什么”
“不着急,我们先认识一下。”女孩拉着他的手臂,和他面对面坐在窗前的藤椅上,“我叫庄醉,端庄的庄,把酒共醉的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