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叶村东面的一幢幽静宅院里,最近住进了两个人。
他们一个是在上忍者学校的男孩, 金发蓝眼, 身体有些纤瘦,笑起来让人感到说不出的温暖, 性子稳重又乖巧, 另一个是位年岁不大的青年老师,深居简出,据说看过他真容的姑娘全都丢了魂。
自从绯世带着水门住到这栋宅子,已经过了三个月。时节从盛夏走到深秋,天气渐渐冷了, 金发少年对绯世也没了最初的生疏和敬畏。
他们总是在一起。房间相邻,早上起床之后便能看见彼此,早饭后一起去学校,绯世教着理论和手里剑术, 有时候幻术和忍术课也请他去客串。
没有人知道这个青年是从哪里来的,但他俊美、博学又强大, 几乎一来就霸占了学生甚至老师们心中的第一位, 要不是看起来太过疏冷,春心萌动的女学生们恐怕一天就能踏破办公室的门槛。
没有课的时候,他便留在办公室看书,等水门放了学他便带他去吃饭,之后去医院坐诊。不大的少年渐渐习惯了在这时捧着课本或卷轴坐到角落,不声不响从下午看到傍晚,或是在窗外自己练习结印和体术, 等绯世下班了再跟他回家。
波风水门是个极聪慧又极懂事的少年,自从发现家里那位做饭要考究的用天平量盐,用量筒称醋,他就自觉接过了一日三餐的重任。
水门至今忘不了樱发青年一脸严肃的指着菜谱向他控诉“适量这个词实在不够精确”的样子,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绯世也是人,也会有不擅长和缺根筋的事,也会有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烦恼,而不是画作和文献里那个完美到遥不可及的传说。
而且,绯世的容貌实在太过年轻了,水门对有名的纲手姬有所耳闻,知道绯世额头上那个应该叫阴封印,也明白自己恐怕只占他实际年龄的一个零头,但是十八岁的样子,只能勉强称得上青年吧脸嫩到看起来就比他大不了几岁啊
距离感一旦消失,就很难再找寻回来。
宇智波绯世水门只会在自己心里偷偷加上姓氏叫他是个虽然冷漠,却意外的在很多事上对不上他人脑回路的、有点天然的人。
自从给樱发青年盖上了这个戳之后,水门最初的那份敬畏和忌惮早就消失的无隐无踪了。
他一天比一天更亲近绯世。如他当初所说,他与这个人可能真的很投缘,在很多事情上都感到亲切,可以与他保持同步。
譬如读书。
金发少年的性格说好听点是温和文静,说白了就是十足的书呆子,没有课的时候他可以待在家里看一天书,是个对同龄人来说有些过分成熟的孩子。
但这一点恰好与绯世胃口相投。
他渊博的知识令水门受益匪浅,那些见识过最波澜壮阔的时代才能拥有的、高出一筹的眼光和格局,让水门大开眼界,耳濡目染,一天比一天沉静聪颖起来。
那些一个个宁静的午后,靠着樱发青年坐在有着沉木香气的廊上,看着他白皙的指尖指点文字、听他用微冷的声线讲解历史的日子,虽然平淡,却一点一点蚕食了金发少年的心,为自幼失去父母的他抽去孤身一人的窒息感,注入了一种名为温暖的东西。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绯世随遇而安的当着他的老师和医生,看起来一点都不感到孤独或着急,然而与他同进同出的金发少年,心里却藏着不为人知的煎熬,且这煎熬随着对绯世逐渐加深的了解和好感,一天比一天更沉重。
让他松了一口气的是,这煎熬不久就结束了。
一个凉爽的午后,水门从火影楼出来,随便拐进一条小巷,左右看看无人注意他,才全身脱力的靠到墙上,疲惫的长叹了一口气。
三个月,对绯世的监视终于停止了。
金发少年抱紧怀里新买的史书,纤细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他明白,一个战国时期的人物突然出现在二十年后,这种事情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即使那个人身为村子的创始人,即使那个人在木叶的发展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适当的警惕也是必要的。
他明白,但却无法认同。
不把个人感情带进任务中是忍者的基本素质,服从命令是忍者的天职,忍者只是工具所有的这些忍者条例,水门都记得很清楚。
但这不能阻止他心里仿佛破了个大洞一般的愧疚和痛苦。
“水门,你以后一定会是个优秀的忍者”,这是三代目火影与他身边那几位高层给他的评价,水门当时礼貌的笑着,胸口却闷得一阵阵钝痛。
他想,恐怕没有任何人知道,自己早已摸清绯世的真正身份了吧。
三代目他们只当他是个小小年纪便不动声色的天才,告诉他绯世是个有点身份却有些可疑的贵族后裔,殊不知水门私下里却暗暗握拳,在心里大声的辩驳着。
绯世才不是那种无聊的贵族他对木叶没有任何威胁,他是木叶的创始人,是这世上最聪明最强大的忍者
这三个月来,有好几次报告任务时,水门都差点没忍住反驳那位名为团藏的、总是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揣摩绯世的高层。
好在,三代目是相信绯世的,好在,这个监视任务到今天就彻底结束了。
煎熬了三个月的水门想到这里,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双眼亮晶晶的,像是被繁星点缀的苍穹,蔚蓝色的,晴朗到令人窒息。
他飞速回到家,捏紧怀里的硬壳书他为自己的离开找的借口,蓝眸黯淡了一瞬,又重新坚定起来。
他发誓,只再骗绯世这一次,最后的一次。
自此以往,他永远都不会再欺骗他。
“我回来了。”
金发少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是不断靠近的脚步声。游廊上的樱发青年不见丝毫惊慌,将信纸塞入苍鹰脚上的竹筒中,淡然的挥臂放飞了它。
苍鹰在空中盘旋一圈,无声的向水之国的方向远去了。
“绯世”
少年轻快的呼唤声从不远处传来,樱发青年回头想要应声,动作却陡然顿住,眨眼间变得面如金纸。
几秒之后,水门光着脚拉开障子门,探寻的望向屋廊。
猛然间,他全身的血液都冷却凝固了。
“当啷”一声,笔挺的书本落到地上,从中间凌乱摊开。
波风水门冲到昏迷的人身边,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十指冰凉。
宇智波绯世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边的云朵已经变成了鲜艳的红色,有一股说不出的凄美。
他动了动,旁边守着的人立刻察觉到了,一颗金色的脑袋探进了他的视野,不停歇的发出了一连串询问“绯世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这场景实在太熟悉了。
绯世微微眯了眯眼,差点跟着回忆叫出某个熟悉的名字。
自十岁以后,这样的情景在他的记忆里不知出现了多少次,每一次出现在他身边的都是同一个人。
挣脱出久远的回忆,绯世起身坐了起来,抬手按了下额角“我没事。”
水门紧张的看着他,满脸自责“对不起,我应该时刻跟着你的”
“不用在意,我的体质特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绯世平淡的摆手,转眼看着少年仍然无法释怀的样子,突然问道“是你吻了我么”
水门的眼帘骤然一颤,立刻绯红了面颊,紧抿着唇说不出话来。
“是吗。”绯世喃喃的念着,眉头慢慢蹙了起来,看起来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又被你救了。谢谢你。”
他抬手揉了揉水门的金发,微不可察的俯身凑近他,碧色的眸子即使被暖色的夕阳渲染,犀利的审视也无法掩盖的透出冰冷。
“但是我想让你老实回答我,水门。你喜欢我么”
他低低的问着,双眼一眨不眨的观察着少年的反应。
空气凝滞了。
下一秒,金发少年张口结舌的打开他的手,倏然站起了身“在在说什么啊绯世我、我怎么可能对你我”
他手忙脚乱的否定着,形状极其着急,几乎有些语无伦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