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乡下人为什么那么爱生儿子?连饭都吃不饱, 还一个接一个毫不节制的生着孩子。
除了觉得多子多福想多生儿子传承香火,死后有人摔盆儿烧纸以外, 也是因为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时代, 男人是干活儿的主要劳动力,像遇到今天这样需要打架出头的事儿,也需要家里的男丁出头, 人少了拉出去打架都打不过人家。
家里儿子多的人家, 那偷鸡摸狗的都不敢打主意, 要是没有儿子,那就成绝户头了, 不仅断了香火,还得忍受人们异样的眼光, 让人嘲笑看不起。
曼秀婶嫁的莫家七房的莫老七就是这样一个想儿子想疯了,最后求而不得颓废混日子的人。
本来他们这一房就是个独苗苗,到他这一辈儿,更是连生五个闺女,都没生出儿子来,这样偏执又爱面子的人, 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嘲笑绝户头,久了就感觉没了儿子,就没了生活的热情,干活也不好好干,靠着媳妇闺女混吃等死。
有的人没有儿子,还想着过继或者招赘, 可莫老七掉进生儿子的坑里出不来了,四五十岁了,还是认定了,在努力生儿子呢。
而且因为没有儿子莫老七对仅剩的两个活着的闺女也漠不关心,家里的破泥草房几十年了,也没有说修一修盖一盖,总说没有儿子盖给谁住?家里有点儿好东西,都让他拿去换酒喝了,这不,在外面喝多了一不小心就摔死了。
不过也幸好他死了,要不然曼秀婶儿也不能当家作主,找族里的兄弟们替女儿出头。
莫老七活着的时候想要儿子都想的心理都变态了,对闺女也没有一点儿父女之情,还有点儿怨恨她为什么不是个儿子,不是漠视不理,就是打打骂骂的。
其实盼弟在婆家挨打也不是第一回了,可莫老七不关心闺女的死活,还觉得丢人现眼,害怕闹开了去找族里出头又得让人嘲笑好一阵子,说他没儿子是个绝户头,连一个给嫁出去的闺女撑腰的兄弟都没有,以后死了也没人摔盆儿,要断了香火了。
他想起要面对这些闲言碎语就烦闷异常火气很大,不仅自己不出去替女儿出头,还拦着曼秀婶不让她出去到处说,也不让她找人帮忙。
而曼秀婶因为没生儿子,从来都直不起腰板,在家当牛做马任打任骂惯了,即使再心疼女儿,哪里犟得过当家做主的男人,被收拾两顿就什么都不敢提了。
老江家这边,江疙瘩一看打了媳妇儿岳家一点儿都不吱声儿,胆子自然就越来越大,打起媳妇来也越来越狠,刚开始当公公婆婆的还劝两句,后来看老莫家也没人出头,也就撂开手不管了。
反正人家亲爹娘都不心疼,何必为了这么一个别人家的女儿跟自家儿子闹别扭呢?
打媳妇儿这样的事儿,开了个头就止不住,更何况没人制止也没人替媳妇出头,江疙瘩自然就越来越肆无忌惮。
而盼娣挨了几次打,看没人为她出头,也知道娘家靠不住了,就连反抗都不敢了,只有默默受着,要不是这次被打的流了孩子,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到她自己了,以为活不成了,她也不会就这样拼命往娘家跑。
也幸好这次盼弟逃回娘家的时候,莫老七已经死了,要不然还得让她那没心肝儿又好面子的爹悄悄给送回去。
其实老莫家族里好多长辈都知道莫老七家里的事,可他这个当爹的压着不说怕丢人,别人也不好上赶着帮着出头去呀!
别最后费心费力,多管闲事儿不仅落不着好,还要让莫老七这个不识好歹得给怨恨上。
等莫老七死了,大家都还松口气,老莫家族里其实挺护短,而且一个家族聚在一起,又是老莫叔这么个公正有威望的人当了大队长了,就跟以前大家族的族长一样,让这个家族很有凝聚力,相互之间也走得很近。
这样一个抱团的家族,又在这样一个偏僻的乡下自然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有家族当靠山老莫家的人对外自然就很强势。
这种自家族里的闺女嫁出去让人欺负了,还不能出头的窝囊气还真没有受过,都憋着气呢!对莫老七这种窝囊又自私的人就更看不上了,哪怕他姓莫,对他的死族里也没几个真正伤心的。
不仅族里的人看不上,对莫老七这样的大渣男,莫小林也是相当瞧不起的,要不是他娘这次跟他详细解释了一下,莫小林都不知道平时老实懦弱的莫七叔是这样一个窝囊自私还窝里横的恶心人。
虽然看不上莫老七,但曼秀婶和盼娣都是可怜人,就是没有沾亲带故的关系,他能帮也是会帮一把的。
莫大娘一路给莫小林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又叮嘱了好些注意事项,还是耽误了点儿时间,到晒坝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好几十号人吵吵嚷嚷的,都挺气愤激动的,已经有人吵吵说早点儿去,给他们老江家点儿颜色看看了。
看到莫小林过来都很高兴,急忙拉过去,让他牵头走。
就连莫铁军也带着他几个亲近的兄弟过来站在旁边,说着客气话,也表示出了以他为主的样子。
虽然这样被人簇拥敬佩着,很是有点飘飘然,不过莫小林还是没有忘记这件事的重点。
他们只是过来替人出头的,当事人的意见很重要,这种替被家暴的妇女打抱不平,最后里外不是人的事情,在上辈子那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莫小林也是有所耳闻的。
他可不想自己这个牵头人,最后落到这样一个境地,所以他推开围在身边的族人,进到莫老七家的破土房子里,先是对房屋照顾人的婶子大娘们打了招呼,问了下盼娣的身体情况。
才又走到床边,看到这个年龄比他还小,却满脸乌青一脸沧桑盼娣,心里很不是滋味,也放弃了当吉祥物随便走一趟的想法,真正想要替这个可怜的姑娘讨一个公道了。
于是正色起来,放柔了声音,带着有点儿怜惜地问道“盼娣,我是三房的莫小林,外面还有我们老莫家二三十号堂兄弟,我们马上就要去下河沟找江疙瘩给你讨公道,虽然知道这时候跟你说这个不好,但我还是得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跟江疙瘩过了,你要是还要跟他过日子,我们就得留点分寸,可你要是下决心跟他一刀两断那我们就可以放开了干,不用留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