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车厢里都是岑子墨的香水味儿。陆时城开着车,神情淡薄, 有种对世界冷漠又激情的交织矛盾。火焰之下, 是苦味。
“跟我爸谈的还愉快吗”岑子墨问, 生意上的事情她基本不关心,当然,关心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嗯。”
“时城,我们要个孩子吧。”岑子墨轻描淡写就把这句话抛出来了。
陆时城眉头都没皱一下。
“我们也都老大不小了, 你觉得, 咱妈会希望你丁克吗”她甜蜜蜜地转过脸,盯着他。
事到如今, 她是怎么会这么自信还敢跟他提要孩子的
陆时城心中厌烦, 没接话。
“陆时城”岑子墨忽然去抢他的方向盘, 这个疯女人陆时城明显感觉到车子偏移了路线, 他用胳膊肘捣开她,停好车, 车钥匙塞进她手里
“你自己开车回去。”
“你干什么你要把我丢马路边吗”岑子墨愤怒地把车钥匙砸他脸上,陆时城头一偏,钥匙还是擦着颧骨过去了,微疼。
下一秒, 岑子墨把包也砸了过来。
她觉得自己终于被他逼成了泼妇。
陆时城迅速下车, 不想跟她拉扯。没想到, 身后紧跟一声巨响, 岑子墨铁了心要跟他杠。
离家前, 岑母苦口婆心刚教育完她装也要装出宽宏大量来, 这是上策。很不幸,岑子墨的火气还是被陆时城准确无误地勾出来了,凭什么,她好言好语和他说话,他却把自己丢下
“岑子墨,我不想和你吵架,听着,不要让我越来越觉得你难以忍受。”他转过身,冷冷说,随后掏出手机想给司机电话,再一想,索性到对面去拦出租车。
陆时城迈着长腿,过人行道,走得很快,到了路对面和妻子隔着川流不息的车辆和闪烁的霓虹。
然后,岑子墨眼睁睁看着他坐进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师傅,去东山别墅。”他说了一声,想想,又改口,“去附院吧。”
城市迷离,两旁辉煌的建筑物不断倒退,陆时城开了点窗,冷风灌进来,他闭了闭眼,那种想要分开逃离的冲动再度涌上心头。
医院门口有卖烤地瓜的,香气四溢,陆时城腹中空空,他站在摊位前想拿手机扫码,却发现屏幕黑了。
没电了。
钱夹也不在。
东西都在车里,陆时城只好抱歉地跟老板说“不好意思,我不买了。”
一转身,前面有个窈窕的身影长发如瀑在慢慢走着。陆时城心跳了下,是云昭,他眼睛里闪烁着欣喜的光芒,随即对老板说“等我一下,我要这个。”
快步上前,他伸手轻拍了下她肩膀“昭昭。”
毫不见外,陆时城的脸皮厚得惊人。
可回头的一张脸,写满了茫然,却随即冲他露出一个热情的微笑“有事吗帅哥”
一直以来,陆时城走在街上被搭讪的几率都很高,他很失望,略笑笑“抱歉,认错人了。”
是啊,她这个时候怎么会在路上乱跑
然而,等他上楼想到病房外转一圈,却发现,病床上换了人。问了护士,得知云昭是天黑后走的,第二天一早再过来办出院手续。
陆时城眉头微蹙,很快明了,她没有办法白天回a大只能选择这个时间。那么,以后呢要如何面对学校的人言怎么重返课堂
他第一次想很多很多,一个人坐医院充了会儿电目光沉沉这个局面,不是他想要的。
一路忐忑,等出租车载着云昭到了a大职工楼下,云昭后背湿透了。她选择很晚的时间点回来,避免在楼梯见到熟人。
医院不能成为她永远的避风港。
原来,见不得光见不得人就是这种感觉。云昭心慌气短,祖父开门的一瞬,熟悉的灯光打过来,看到豆豆对着她使劲摇尾巴。
“豆豆”她蹲下,搂住自己家的小土狗眼泪出来了。
还是豆豆好,云昭想,小狗不会对她有任何偏见和歧视。
“爷爷,那个钱警察同志能帮我们调查到吗”她想起这件事,忧心忡忡,是他吗除了他,云昭想不到别人。
长了那样一双眼睛的人,居然是个骗子。他和自己的过往种种,声音、吻、还有无尽的缠绵。云昭跌跌撞撞地想,她手指发颤,按下一个个数字。
人都说经历痛苦便会成长,不,痛苦对于人生来说并没有任何高尚的意义,就是痛苦而已。
活着仿佛死了的人。
医院外,司机在附近等陆时城,他出来时手机铃响,低头一看,立刻收了步子
“昭昭,你”
“医院的钱是你交的吗”云昭语气很冷,打断他,陆时城心跳很重,云昭的声音变得陌生可关联着两人,这种感觉正是他需要的。
“不是。”他默了片刻,斟酌回答,可下一秒那头就挂了电话,生生逼着他不得不把想好的措辞咽回去。
陆时城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尽管有预料,他攥着手机好半天沉默在原地。这些年,都是他冷酷拒绝别人,从来一段关系的结束与否都是他说了算。
如今,他栽小姑娘手里,这让人极不痛快。
他不得不花时间来消化这样一个事实,云昭是来真的,要分手,并且不会贪恋他一分钱。
每段关系,他都开销不薄,是分手费,也是封口费。但云昭不需要,她连他的钱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这种感觉熟悉,陆时城想起来了,十七年前,他最爱的姑娘一分钱都没花他的。
第二天,先锋的工作人员给陆时城打来电话,有他的快递,来自同城。
他在电话里让对方拆开看。
“陆总,是一个女士手链和一个zio打火机。”
陆时城挂上电话,心口发闷,领带扯了两下,还不够,他面无表情忽然把手机狠狠摔在了地上。
她敢这么羞辱他。
碰上卢笑笑过来送文件,敲了敲门,听见一声低沉的“进来”,脚下踩到他手机。
小心捡起,屏住呼吸悄悄打量陆时城神色,他没说话,接过文件,缓缓深呼一口气,低首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