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没死在那支麻醉针剂里, 死在了空气传播的各种细菌、病毒中。
维拉尼亚的身体非常纯净,雅恩塔中心城的环境也极其干净,尤莱亚根本就没想过她还会有到别处去的一天,也根本没对此作任何预防。
她的身体也对城市外的世界毫无防备。
各种人类自身携带的病菌, 这颗星球本身的微生物, 那些两者融合并且在生物体内代代进化变异的东西, 太多太多。
就像污水中生存的鱼当然能适应污水的环境, 在这种病菌环境中繁衍过无数代的人, 当然也有对抗它们的基因。
但对维拉尼亚来说, 这就是绝杀。
她的基因模板, 仍是二十七年前的初代,在她密闭于培养皿中的那么多年里,从未被更新,也未被升级, 现在雅恩塔防护罩“天幕”外的空气都能轻而易举杀死她。
她醒过来之后,先是发懵, 然后就有些发愁。
第一次死的时候, 梦中的肯给她打了支紧急治疗针,把她给救回来, 相当于给她打了个补丁也就是说,按照这个游戏规则,赫南也不能凭空开挂,必须要以梦中世界合理的方式打补丁,才能奏效。
现在这种死法,很难救活吧
维拉尼亚一边思索着,一边查找资料,她这种身体、不知道落后多少个基因版本的, 真的被各种细菌与病毒污染之后,有什么药剂能够挽救
然后发现,所谓的特效药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入侵吧。
好奇心爆棚,抓心挠肺地想要知道赫南要怎么处理这种情况。
尤莱亚不放心,在会议的间隙出来看了眼她,结果发现她又躺到了床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身前,睡得宁静而又安详。
脸上甚至还有笑意。
严肃的监护人不免感到困惑。
但又想不通她为什么那么开心。
还是地下洞窟。
维拉尼亚躺在床上,意识并不十分清醒。
高热还未完全退却,身体沉重而酸痛,呼吸道的反应最强烈,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样。
体验极其糟糕。
肯跟卡特缩在房间的一角,粗俗的男人目光焦急,既揪心自己的“货物”,又惧怕那立在床前的身影。
站在那的是个女性,褐色头发剃得极短,全然露出了脸庞,神情慵懒,眼神却极亮。
她身材高大,全身都是流畅的肌肉,下身裹着长裤,上身只穿了件背心,即使胸脯高耸,背心堪堪束住外形,也叫人起不了一点旖旎之心。
只觉得她像猎食的豹子一样随时都会冲上来拧断你的喉咙。
她死死盯着床上艰难呼吸的维拉尼亚,慢慢伸手捞起一束银发在手,慢慢摩挲。
“一万银钞。”她忽然道。
肯陡然一颤,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不,纳伊,我并不是”
纳伊慢慢转头,眯着眼睛看向他,似笑非笑道“你从雅恩塔运出的货我尊重交易,所以愿意拿一万银钞。”
她挑眉“耗费的药剂就不跟你算了。怎么你不乐意”
那一字一顿说出的话就像是最深的威胁。
肯被她绿色的眼睛一扫,整个人都是个寒战“我我”
他灵机一动,扯了张虎皮“可是纳伊,她是、已经被定下了啊”
纳伊眸锋一变,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将他切割成千万片。
“真的,”肯一边抖一边结结巴巴地说,“我要运到红砂地,那一位、那一位”
纳伊毫无预料一拳砸在他脸上,壮硕的男人就像纸糊的一样往后飞去,猛然撞在墙壁上。
她走了两步,弯腰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死兽一样的人拖起来,按在墙上,另一只手成拳狠狠打在他腰腹上。
肯干呕着,胃里的酸水都要呕出来,眼泪鼻涕全在往下掉,整个人抖动如筛“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纳伊掐着他的喉咙“那你就从来没运出这么一个货。一万银钞,嗯”
肯被揍个半死,呼吸都被卡着,还腆着脸赔笑“听你的,全都听你的。”
她松开手转过身,看向另一个人。
卡特早就抱头蹲下了,连眼睛都不敢抬,全身上下都在不停颤抖。
“滚。”她说。
两个人如蒙恩赦,连滚带爬离开房间。
纳伊这才收回视线,走了几步,又站到床边。
银发的女人蜷缩在那,眼睛已经睁开了,红宝石一般熠熠发光的眼眸此刻堆满了水雾,似乎是太难受,呼吸不畅,只有用嘴吞吐着气息。
意识半明半昧,对外界的反应近乎于无。
纳伊着迷地抚摸着她的脸,花瓣一样娇嫩细腻的皮肉,轻轻一按都要留下指痕。
她忽然一嗤“雅恩塔的玫瑰花啊”
肯逃出生天,远远地避开那死女人的跟班和眼线,这才在墙边唾了一口,捂着肚子,无能狂怒“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他被打得内脏痉挛,不知是否破裂出血,但他脸肿得老高,脑子涨疼,青筋绽露,不正常地亢奋着。
纳伊要强买强卖他的货物,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叫他无法接受
他要运到红砂地去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