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处嘛……”周大娘顿了顿,道,“另一处则是在东边薛家祠堂。靠山村在百年前也叫做薛家村。村中人都是姓薛。后来有了魅虚乱世,靠着山神避难,才改的名字叫靠山村。那处也最好也别去。”
“祠堂?供奉的都是薛家人的祖先,可是为何不能去?”
周大娘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若是相信大娘,就别去。”
林若渔低头于小竹篮里的小猫儿四目相对,又眨巴了两下水润润的大眼睛。
小猫儿一甩大尾巴,可以说是非常的漫不经心了。
“哦……”林若渔乖巧应下了。随即,也不管身后的大尾巴,便自顾自地拎着小竹篮在村里慢慢的溜达。
正如周大娘所言,这靠山村并不大,统共不过五十户人家。村民们都十分熟悉,可谓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这一路看下来,林若渔发现来往村中的大多都是年富力强的青、壮年人。
各个身强体健,红光满面,与一直跟在她身后虎视眈眈的妇人极为相似。但他们的形象实在与之前周大娘所说当今世道艰难、生存不易完全不符。
而且,林若渔还奇怪的发现,别说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一个都没有,与她相同年纪的少年、与之前见过周老爹这般花头头发的老人,也都是未曾得见。
个村里是只有青、壮年人,而没有老人与小孩吗?那他们所说的每年都要有一名女娃儿嫁给山神做新娘,那女娃儿又从哪里来的呢?
哦,对了!
林若渔心念一动,立时又想起了薛大姑所说的,她是要代替村长的女儿嫁给山神的,那也就是说,村里是有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的。
只是那些女孩都在哪里呢?
心中存了一肚子疑惑,林若渔的脚步也慢了下来。
她此时所穿的依然是江临渊给她的履云靴,轻便舒适,一大段路走下来倒也不累。只是,这村里的路都是十分古怪,没有一条是笔直笔直的,皆都曲里拐弯、歪七扭八的,而且相当的泥泞。
这靠山村显然十分富庶,所建造的房子虽不及甬安府的黛瓦白墙,但也都是砖石结构。比林若渔想象中的穷苦小山村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既然并不穷,为什么不好好修路呢?
她如此想着,不知不觉就走到村子边上去了。身后粗壮妇人的脚步声骤然停下,而林若渔一头就撞上了一道看不见的墙。
“嗯!”林若渔捂着脑袋,抬头看去。
前面空无一物,并没有什么墙之类的东西存在。可是碰撞到的触感明明还如此明显……林若渔伸出手去往前一摸。
冰凉粘腻的感觉立时从指间传递了过来,让林若渔的背上瞬间就起了一层白毛汗。
她飞快的缩回手,再极目看去。
与靠山村的大雪初霁不同,在她的前方,那村子外竟然是一层迷迷蒙蒙的黑雾。
雾很大,很稠,几乎看不清楚外面的景象。雾中似乎还有什么黑黝黝的庞大物体,好似下一刻便会冲破重重迷雾夺路而出。
林若渔突然就明白了周大娘所说的山神对靠山村的庇佑——原来就是用了那一面看不见的“墙”隔绝了靠山村与外界的联系。也明白了粗壮妇人可以放心她在村子里游荡的原因了。
她也没有再做过多的尝试,直接挎着竹篮子往回走。
此时,一直趴在竹篮子里的江临渊也如有所感,轻轻甩动了一下雪白的大尾巴。
这一路回去,路旁的景象又是让林若渔的一颗小心脏怦怦乱跳起来。
那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路旁两边,瓜田里竟然结满了累累的果实!
稀疏的绿叶下躺着无数个硕大无朋的西瓜,俨然已经是收获的季节。而不远处的荷塘里更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场景。碧绿的莲蓬都长的分外的好,颗颗饱满的莲子似乎都要迸发而出了。
林若渔见状诧异地停下了脚步。
甬安府林家少主,林若渔,有时也会跟着商人父亲在商场之上游走。就她名下便有好几间旺铺与乡下好多的田地。她自然知道春耕秋收,“春吃芽,夏吃瓜,秋吃果,冬吃根”的常识。
可是,现在明明才下过大雪,而且林若渔还听周大娘所说,此时明明还不到春分,又何来的硕果累累、瓜熟满地?!
这也太诡异了!
她正奇怪着,突然眼前一花,一名男子飞奔进了瓜田,用力的砸开了一个西瓜就啃了起来。那猩红的汁水顺着他的手指稀里哗啦的流淌下来,远远看去,竟然好似他抱着一颗人头在啃。
林若渔目瞪口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
“别看。”这时,一直懒懒地躺在竹篮子里的江临渊突然睁开了眼睛。
“嗯?”
林若渔还未回过神来,便又见到有越来越多的村民成群结队地跑进了瓜田里。
那些村民是她一路走来时都曾见过的。
原本他们都在村里闲逛,或成群的聊天,或坐在树下发呆。整个村中完全没有她曾在甬安府乡下日常见过村民辛苦耕作的模样,反而十分的闲适懒散,给人一种无所事事的感觉。
而此时他们突然蜂拥而至,冲进了瓜田也并没有开始劳动,而是与那名男子一般,随手抱起了一颗大西瓜就直接用牙齿啃噬了起来。
猩红的西瓜汁水没有散发出清新好闻的果汁味道,反而有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这味道加上那些粗鲁癫狂的动作,让林若渔几欲作呕。
“他、他们这是饿疯了吗?”
她捂着胸口,转眼却又见到那一直监视着她的粗壮妇人面色也是越来越古怪。
那妇人额间青筋爆绽,贪婪可怕的眼神更是深深的望着那片挤满了村民的瓜田,几乎抑制不住就要扑进瓜田里去。
远处,一轮红日正在缓缓地往地平线下沉,村外的黑雾蔓延,黑暗一点一点地吞噬了光明。
妇人就站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表情狰狞可怕。
“走了。”江临渊低声催促,一对小小的尖耳朵警惕地竖立了起来。
浑浑噩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
“醒了!醒了!”
“总算是醒了!”
耳边传来雀跃的声音,林若渔艰难地睁开了眼睛,见到了一张苍老却又慈祥的脸。
微微一愣,再举目看去,林若渔便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简单朴素的小木屋中。此时,她躺在一张破旧的小木床上,身上还搭着一条同样旧旧的棉被。
“这是在哪啊?您是……”声音嘶哑,喉咙里像是喊着一口砂砾。林若渔难受的咳嗽了几声。她记得她抱着先生在雪地里走,结果不小心一脚踏空,随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里啊,是靠山村。娃儿你刚醒,先喝口水吧。”老妇人端来一碗水递给了林若渔,又朝外大喊了一声,“老头子,那女娃儿醒了!”
“靠山村……”林若渔微微蹙起了眉头。
“诶,来了来了!”
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自门外响起,随着蓝花布做的门帘子被掀起,又进来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老人鹤发童颜、精神奕奕。他打量了一下林若渔的神色,又伸手搭了一下她的脉搏,笑道“能醒过来这便是好了。这娃儿还真是福大命大。”
林若渔虽然全身酸痛,但还是朝着两位老人点头致谢。
“不谢,不谢。”
老妇人给林若渔喂了水、喂了米汤,又打发那老人出去了。
她告诉林若渔,此处叫做靠山村。因为背靠着落日神山而出名。她夫家姓周,是村里的郎中。村里人都叫她周大娘。
周老爹——也便是替她看病的老人,日常要去神山深处采药。那日见到昏倒在神山下的林若渔,就把她背了回来。
“女娃儿,你怎么会一个人到神山里去呢?神山荒芜,又有野兽出没,这几日又下了大雪,若不是我家老头刚巧这次去山里采药遇到你,你可是要死在山里头了。”
“我……”林若渔正要回答,耳边却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猫叫声。下意识循声看去,她便与一双湛蓝深邃的猫儿大眼四目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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