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大亮,霍禾便是在零散的鸟鸣声中醒过来的。
陌生的柔软绵长的呼吸声真真切切地告诉了他, 这个空间里还有别的人存在。
他动了动身子, 发现自己的手指被宋梨蕊缠住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握住了自己的食指, 像个婴孩一般。
霍禾这时候才看到她未施脂粉的脸上去,五官并不是顶好看的那种, 还有些婴儿肥的脸看上去稚气未脱。
柔嫩的粉唇无意识地嘟着,像是在索取着什么。
有些稀疏的眉因为浅淡而越发柔软, 闭上的眼睛恰巧能将她胡贴翅膀一般的睫毛瞧个分明。
还是个孩子。
霍禾再一次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虽然宋梨蕊已经十六岁了,可个子不高长相也显得年幼,这样看起来倒像是十三岁的样子。
他微微抽动了自己的手指,想要将手指从她的包围中扯出来。这一扯居然把宋梨蕊惊醒了。
那是一双足以让人忽视她五官的杏眼, 水雾朦胧的像是江南的雨雾天, 那是边塞从来不会有的景色。
是霍禾从未见过的景色。
迷迷蒙蒙间, 宋梨蕊从被子里探出了她的手指,努力抬了点霍禾脸上的疤。
霍禾没想到她会这样做,冷不丁还真让她得逞了,她得意洋洋地笑“霍禾丑”
接着又将手指点了点自己俏丽可爱的圆润鼻尖“宋梨蕊漂亮”
然后心满意足地收回手,睡着了。
睡着了。
霍禾真是要被她气笑了, 脑海里一直回想起自家娘说起宋梨蕊的形容“那孩子倒是乖巧可爱,长得也讨喜,就是看上去有些内向胆小,不知道日后和我儿生活在一块, 能不能适应。”
其他的就且不论,“内向胆小”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乖巧可爱”是他们宋家自己谣传的吧
霍禾倒是还没忘记今天该要去同母亲敬茶,于是他摇醒了宋梨蕊“该去敬茶了。”
这语气说不上如同腊月寒冬,至少也是个寒秋,生生将宋梨蕊冻醒了过来。
她不满地嘟囔“你说什么”
“敬茶。”霍禾连目光都没落到她脸上。
宋梨蕊听了他的话,差异地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我还要去敬茶”
霍禾皱起了眉头,不满道“哪有新媳妇不敬茶的”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宋梨蕊一骨碌坐了起来,身上的里衣松垮垮地露出了半截锁骨。
她浑不在意地拉了拉,丝毫没有把霍禾当个男人的意识,这让霍禾冷凝的表情愈发不满。
片刻后,宋梨蕊才说“可是,我嫁给你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按道理不是应该体恤于我免了我的奉茶吗”
霍禾觉得,自己可能根本就没有学过“伤心欲绝”四个字。
他耐着脾气解释“奉茶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表明霍家接受你成为霍夫人掌管府中事物。”
“那我不去了。”果断干脆。
开什么玩笑,我来你霍家是来享福的好吗,凭什么给你管理家中事物
宋梨蕊裹住了被子,像个巨型蚕蛹一般,只有声音闷闷地透了出来“我被气病了,需要休息。”
“你都算是生病了,这世上也就没有活人了。”霍禾沉声说道,一把掀开被子捉住了宋梨蕊的小胳膊。
“来人”霍禾这一声音大势足,把门外的下人们都震了一下。
等到他们鱼贯而入,这才发现了满脸愁苦的宋梨蕊,不禁面面相觑。
少夫人昨日不是换房了吗
还不等他们好奇,霍禾道“帮少夫人收拾妥当。”
紫菱原本坠在后头,一听这话立刻钻到了前面来,看见霍禾揪住自家小姐的胳膊,大惊失色冲了上去。
宋梨蕊看见紫菱仿佛看见了救星,竟然瞬间红了眼眶,可怜兮兮地叫唤了一声“紫菱,疼。”
霍禾手一哆嗦,让她挣开了。
宋梨蕊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跑了几步跑进了紫菱的怀里。紫菱气得发抖“我家小姐昨夜担心姑爷难过,半夜来陪姑爷,没想到姑爷就是这样对我家小姐的,实在是欺人太甚。”
要不是宋梨蕊此刻正戚戚楚楚地依在她怀里,真是要为她鼓掌叫好。
忽然之间想到什么,宋梨蕊可怜巴巴地冲着紫菱扯开了一点衣襟露出了胳膊上的红印子“疼。”
霍禾此时已经被宁东扶坐了起来,自然也看见了一些,他不禁愣住了。
他自幼握在手里的就是那柄烈焰枪,自然不知道轻重,虽然自己觉得刚才只是轻轻抓住,但兴许真是用力过猛。
否则,也不会有那样对于女孩子来说可怕的红痕了。
宋梨蕊却觉得很好,她皮肤向来娇嫩,随意磕绊都会起大片的淤青。霍禾确实力度控制得很好,可耐不住宋梨蕊天生有优势呀。
她甚至感觉霍禾就是这神来一笔,新婚之夜霍禾将自己的新媳妇掐哭,这种情况霍夫人总不可能再叫自己奉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