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东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要人先去通知少爷少夫人已经被找到的事情是多么的正确。
此时离他找到宋梨蕊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换上了一件鹅黄半臂的宋梨蕊正高高兴兴地端着一碗甜水喝着。
宁东和一众侍卫的手上拿满了东西, 满脸无奈地跟在她身后。
催是不可能再催的, 宁东算是明白了, 小姑奶奶你越催她越要拖得你头皮发麻。
霍禾面色凝重犹如望夫石一般等在门口, 因为他的缘故府内的气压低得可怕, 这种感觉在霍禾刚被送回家的那一个月也降临过将军府。
这一天,将军府又想起了被霍禾的气压支配的恐惧。
直到霍禾的视野里出现了那一抹鹅黄的身影, 她脸上扬着得意又明媚的笑容,一双杏眼又亮又甜。
那一刻, 霍禾身上紧紧绷着的弦松了,他脸上微微松动,甚至勾出了一个在“失而复得”心情下映射出来的微笑。
冰川,融化了。
她带着春风一样的气息翩然而至, 绿叶因她发芽, 红花因她, 干燥的空气因她而湿润,冰冷的世界因她而染上温度。
直到她笑眯眯地端着半碗甜汤凑到他跟前,问他要不要喝,他还没来得及褪去冰爽的心脏突然变得滚烫。
他才知道,她不是他的春天, 她是他的太阳。
霍禾埋下头,就着宋梨蕊的手一口气将剩下半碗甜汤喝下,嘴里甜得他心慌的味道根本无法散去,等他抬头却看见了宋梨蕊有些呆滞的目光。
“怎么了”他这会儿的语气格外的温柔。
宋梨蕊看看自己手里空空的碗, 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帮你带了一碗,不过你喜欢就好,那一碗一会儿你也喝了吧。”
霍禾的视线越过她,才看见了她身后提着食盒笑得一脸开心的宁东,他对上霍禾的视线赶忙说“少爷就是喜欢喝甜汤。”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霍禾不喜欢甜的东西,他觉得“甜”这个味道太腻歪,也太柔弱了,让他每每尝到都会皱眉。
宋梨蕊对霍禾又不了解,听宁东这么说自然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我下次再给你买好不好呀。”
微微拖长的尾音拉出一个撒娇一般的弧度,霍禾听在耳朵里,脸上却又轻轻扬起了一个笑容“好,都听你的。”
“对了,你找我做什么呀,连宁东都出来了。”宋梨蕊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边问一边往里走。
霍禾就跟着她,心里为宋梨蕊没有将书房的事情放在心上而微微松了口气“就是凫山庄子那边问问还要不要准备些什么,我想来问问你。”
宋梨蕊想了想“没有什么了吧,能泡池子就行啦。”
“嗯。”霍禾对四轮车的控制已经非常熟练了,这一点让宋梨蕊也格外惊奇,她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发现霍禾是真的游刃有余。
霍禾免不了提醒她“看路。”
她把视线移回了路上,心里还记着这个事,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霍禾,你好聪明呀。”
这副夸小孩的语气惹得霍禾轻笑了一声,心里想着“还是个孩子呀”。
所以你理应就像孩子一样快乐,而不是那样充满悲伤和仇恨。
很快,宋梨蕊期待的温泉之行就来了。
谢晓童对此更是格外重视,毕竟这是霍禾一年多来第一次出京北,别说京北了,他就连院门都很少出,最多就是给谢晓童请安。
不过又害怕有自己在,那个没见过面的儿媳会不高兴,于是就只是默默地帮两人安排了一下。
她一开始倒也并不期望宋梨蕊和霍禾能如何恩爱和睦,但现在既然两个孩子互相之间并不排斥,她心里也渐渐生出点别的念想来。
而谢晓童心里关系不错的两人坐在同一个马车里正进行着一场单方面的争吵。
“我要睡在床外面。”宋梨蕊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她一直为此事耿耿于怀,既然这次出来玩,那她也要争取自己的利益。
霍禾担心的却是她晚上睡觉并不老实,若是不小心掉下床去,他现在的情况根本帮不到她“不行,太危险。”
“怎么可能会有危险”宋梨蕊对此嗤之以鼻,她总是觉得自己睡觉乖得像只兔子,却不知道霍禾晚上给她盖了多少次被子。
她企图说服霍禾“床才那么高,我掉下去也没关系的。再说了,要不是因为你脸上的疤太吓人,我睡里面每次都只能看到你的右脸,我也不至于睡都睡不着觉。”
素荷在马车外听了,忍不住小声嘀咕“可是少夫人一直都睡得很香呀。”
宋梨蕊听不见霍禾却听了个分明,他心里觉得宋梨蕊总算是有个正常些的丫头了,一面又继续说服着宋梨蕊“可我腿脚不便,睡外面方便些。”
以往这样的话别说霍禾自己说了,就算他听见别人说心里也会不好受,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有宋梨蕊那样厚了。
宋梨蕊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噘起了嘴,她才不想让霍禾知道她睡外面是想要在庄子里偷偷爬起来看星星呢。
她还从来没有在山上看过星星,不知道和京北的有没有什么不一样。会不会更亮一些,会不会更多一些,会不会看见流星,这些她都好像要好想知道。
一计不成宋梨蕊自有别的办法,她装作生气别过脸去,一双眼睛里满满都是算计。
不知道在马车上晃荡了多久,昏昏欲睡的宋梨蕊被霍禾叫醒了“凫山到了。”
凫山的庄子并没有宋梨蕊想的那样在山巅上,但即使是在半腰,也不能否认它所处位置的景色是十分宜人的。
雾气笼罩着凫山,若隐若现的绿植隐匿其中,倒是仿若仙境一般。